妞子其实没听得太清,眼下她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说得通,就换了个话题侃侃带班时候的新鲜事。
宫里也跟外头似的,各宫有各宫的主子贵人。
寻常过日子,面上一个个和风细雨的,看不出谁好谁坏。
私底下拉帮结派,斗起来比玄武门之变还带劲。
宫人们眼睛雪亮,明着不敢议论,可嘴长在各人身上,架不住心里那股子热腾腾与人分享的豪情。
于是东家长西家短窃窃议论,听上去十分丰富多彩。
太和殿里是大朝廷,过了保和殿的地界,再往北就是后宫的小朝廷。
小朝廷里也有党争,是非多,抢吃抢穿抢赏赐。
位分低的小打小闹,翻不起浪花来。
大头是那些主位们,皇后,贵妃,还有底下四妃,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盏。
“如今密贵妃风头盛,四阿哥才洗了三就封贝勒,她在宫里行走高人一头似的。”
妞子说,“皇后吃亏就吃亏在膝下无子,好好的,不知怎么作养不住孩子。
加上现在承恩公没了,一下子倒了靠山,弄得贵妃拔尖冒头,呼风唤雨恨不得平起平坐。”
素以事不关己,“老话不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嘛,闹就闹呗,有什么稀奇的。
宫里哪天不出点事儿,哪天当真太平过咱们是小宫女儿,吃饱穿暖不管那些个。
再说皇后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打从万岁爷龙潜时起就是原配嫡妻,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过错,谁也扳不倒她。
密贵妃风头再健,不还是做小么”
“这可说不准,世上的事瞬息万变,这刻还妥妥帖帖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大难临头。
宫里不让亲娘带自己儿子,四阿哥安份例应该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可是皇后称病推了,眼下哥儿送到景仁宫愉妃那里去了,这里面可有隐喻。”
妞子讲经说法口干舌燥,自己倒杯水边喝边道,“照我看,皇后虽然不声不响,看事儿倒是明明白白的。
老对头的孩子养着,太容易被人揭短了。
说得厉害点儿,知道武则天不那位就是个狠角儿,为了陷害皇后,连自己闺女都掐死了谁能保那些主子们甩开了膀子大干是什么样儿,万一来个依葫芦画瓢,那养着就担风险了。”
素以笑了笑,“戏文里的话,当什么真呐自己儿女都掐死,真不是个人了。”
“你以为”
妞子一副懂行模样,“几十个女人一个爷们儿,万岁爷好消受,女人家不够使”
素以伸手打她,“说这不要脸的话,我可削你”
两个人叽叽咕咕又笑一阵,素以看了天色,估摸着皇帝这会儿该从畅春园回来了。
再过一个时辰还得上提铃的差,她想起来打个哆嗦,时运不济啊,难保没有眼睛盯着。
奴才病中照样当值,想偷懒绝不成。
下炕来,腿弯子发软,她想起茶楼里演的单弦穷大奶奶逛万寿寺,摇头晃脑唱起来,“猛一起身我眼冒金花儿,脑袋发晕,俩脚拌蒜儿。
这要是倒卧在这儿,是可怜不带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