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年纪渐长,知道自己肩上责任,太子也罢,皇帝也罢,都要有人君风范,因此便把孩子那种好玩的天性戒断了。
只是没曾想,时隔多年,在他稳坐江山之后,还有钻老虎洞的机会。
小时候那条甬道里装了他许多的奇思妙想,大了觉得不过就是奴才通行的过道罢了,可如今他又重走一回,竟是为了那个小时候结过仇的丫头,可见命运轮转,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断祸害你啊。
不过要说意思,还是有点儿的,从那条光影斑驳的长廊下走过,每行一步,时光就倒退一点儿。
远远看见那丫头了,梳着长长的辫子,像根木头一样立在道旁。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看她都挺老实守规矩,在他眼里她却根深蒂固的难缠。
他是个记仇的人,小时候的那点不痛快,他耿耿于怀到今儿,说实话他觉得进宫为妃为后,只要不得皇帝宠爱都是件糟心的差事,所以他也想报复报复她,让她往后都只能在这深宫里,每天对着他,说一百遍“我错了,对不起”
。
为了有那一天,当然先得下饵,把她扶植上位再说,所以他现在冒充太医这事儿,分明是很有意义的。
夏太医走过去,相隔三丈远就叫了声姑娘,“听说你找我?”
颐行看见他,立刻笑得花儿一样,说:“夏太医,我可算大白天见着您啦。
听说您还是皇上的御医呐,乖乖,真了不得,实在让我肃然起敬。”
夏太医听惯了她虚头巴脑的奉承,不过相较于小时候,这语气还是透着几分真诚的。
他也知道她所为何事,但显得太过神机妙算,就不免异于常人了,便道:“姑娘大白天的找我,想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手上的伤都好了吗?”
颐行说都好了,抬起手背让他瞧,“一点儿疤痕也没留下,多谢您啦。
只不过今儿来找您,是另有一桩事儿求您,就是……”
她绞了绞手指头,“我的小姐妹,昨儿蒙冤挨了打,如今伤得很重,您不说您是女科圣手吗,我想求您过去瞧瞧,给开几副药,让她少受点罪。”
夏太医因她那句女科圣手半天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道:“你还真当我是看女科的?”
颐行一愣,“不是吗?”
转念一想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纠缠,便道,“不是女科,全科也成啊。
她伤得太重了,下不来床,趴在那儿直哼哼。
您心善,好歹帮着瞧瞧,这宫里我不认得别人,就认识您啦。”
这话倒可以,让夏太医略微感觉有点儿受用,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去看这种伤,斟酌了下道:“我这儿且忙着,跌打损伤瞧不瞧的无外乎那样,上点药就成了。”
颐行说不成,“银朱脸色青,眼珠子里还充血。
我看了她的伤势,屁股像化了的冻梨,皮还在,底下汪着水,恐怕有伤毒啊。”
这是什么形容,夏太医觉得都快闻着味儿了,“就是肿胀了,躺两天,慢慢会消肿的。”
颐行见他推辞,自己也不好揪着不放,不由灰心地叹了口气。
大概牵扯上了背上的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夏太医有了松动,“这个时节咳嗽,有旧疾?”
颐行拧过胳膊摸了摸肩头,说不是,“昨儿挨了一下子,已经不怎么疼了。”
大概是因为几次打交道,多少有了点交情吧,夏太医终于改了主意,说不成,“内伤瘀结,不得散,闹不好会留下病根的。
我今儿上半晌的差事办完了,走吧,我替你瞧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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