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也不用多做别的什么事,只要将赵温窈的下落透露出去,让他们上门,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即可。
而这员外的儿孙仗着他家有钱有势,平日在小县城便横行无忌惯了,把这京城也当做是自家门口。
行动力极强地带上银钱与官差,就直奔沈家,再加沈婳略微一抬手,便顺顺当当地闯进来了。
效果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孟氏能堵住这婆妇的嘴,可她能堵住方才那么多贵女的嘴吗?
那份婚事可不是假的,尤其是京城这等三人成虎的地方,便是假的都能给你传成真的。
皇家又最是看脸面,赵温窈一次失德也就罢了,如今再嫁,可就牵扯上她与太子偷欢之前是否完璧。
太子侧妃那可是要上玉牒的,若是真的之前就非完璧,谁能保证她腹中的孩儿血脉纯正。
沈婳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正想要客气地回两句,再想法子将那婆妇给保下来,如此重要的人证,几十板子下去这分明是要灭口了。
不想她还没开口,身边的人就目光一凛,讥诮出声:“我还当是谁。”
孟氏被那冰冷的声音刺得浑身一颤,她当然看到凌越了,往日她与这煞神也没什么交际,只听说他是如何如何的凶残,如何如何的杀人不眨眼。
更又甚者说,在西北有小孩哭闹不止,但凡提起凌越的名头,再不乖的孩童都会立即老实。
旁人都畏惧他,但她却觉得是言过其实了。
那会的皇后还是大皇子妃,她嫁做新妇后,时常会进宫陪表妹解闷,曾见过幼年的凌越。
彼时他连身好的衣衫都没有,永远都缩在最角落里,因那双异瞳不受待见,连宫人都能踩上他两脚。
她那会刚怀上老二,正是慈母之心泛滥的时候,见他被几个皇子欺负地满是狼狈,还将他招来问了几句,送了他碟点心与旧衣裳。
她永远也忘不了,凌越看人时的眼神,冷漠阴厉,犹如只喂不熟的野犬,她那些怜悯的话也说不出了,让人将东西放下便走。
不想再回头时,便见他已经将碟子连同糕点都砸了,至于那衣裳也被他拿去擦了身上的血。
有了这桩旧事在,即便他后来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成了别人口中望而生畏的杀神,她也觉得不过是只会咬人的野犬罢了。
亦是打从心底得没瞧上过他,此番他归京,她只遥遥见过几面,也并未觉得他有何了不起的。
故而他今日出现,她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此,还隐隐有护着沈婳的意思。
可这会听到他轻蔑冷漠的声音响起,却令她心底没来由得微微一颤,拧眉看向他。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再次近距离得正眼看他,依旧不变的浅色眼眸,以及那冷漠犀利的目光,她被盯得浑身发寒,还有种被人遏住喉咙的错觉。
她本就有心疾,受到刺激会喘不上气,这会被他看着,隐隐有要犯病得预兆。
她握住身旁丫鬟的手臂,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方才人多眼杂,臣妇竟没能瞧见王爷,臣妇失礼,还请王爷恕罪。”
孟氏嘴上这么说,却连个福礼都没行,根本就是心不够诚,她是皇后的表姐也能托大让凌越喊声阿姊,她笃定当着众人的面,凌越不敢不给她脸面,这才有恃无恐。
不想她的话音落下,凌越便冷觑了她一眼,讥讽地道:“孟氏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这是□□裸地嘲讽她礼数不端,孟氏是堂堂镇国公夫人,向来被夸赞礼数周到行事端方,走到哪都是受人礼遇。
她年岁大了凌越足有一轮有余,再差几岁都能做他母亲了,连太后都要敬她三分,他怎么敢如此无礼!
她拧眉抬头与他对视,如利刃般尖锐的目光直直刺来。
那股被人遏住喉咙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他一动不动,腰间乌金的宽刀折射出渗人的光泽,犹如染了无数鲜血沉积后形成的颜色,她的脖颈隐隐发凉。
孟氏微弱地吸了两口气,缓慢地朝他福了福身,行了个标准的礼,憋着气道:“臣妇见过王爷。”
凌越冷淡地撇开眼,也不说让她起来,就这般无视着她。
一旁的沈婳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她知道凌越是在帮她出头,心里涌上一阵甜蜜,她之前是不愿与孟氏计较,可怜她被赵温窈利用。
可她方才竟然目中无人到连凌越都不放在眼里,她可以看不上她,却不允许有人轻视凌越。
沈婳也不开口,仿若什么都不知道般看着她在众人面前丢人。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唯有耳边赵温窈痛苦的低吟,以及孟氏额头低落的细汗。
沈婳的手自然垂落在侧,她与凌越挨得很近,见众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孟氏出糗,便大着胆子朝他伸出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