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唯恐他要聚众谋反,派老奴那不孝子沈玦星夜奔赴柳州,将柳归藏就地处决!”
皇帝听了大怒,“这个江湖宵小,竟敢勾结南蛮!”
“万岁有所不知,这个柳归藏的母亲正是一个南蛮子。”
魏德抹了抹老泪,继续道,“谋反一事干系重大,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千!
虽然当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得令沈玦快刀斩乱麻。
那柳归藏召集武林人借的名头是斩杀伽蓝刺客无名鬼,老奴便密令沈玦扮成伽蓝刺客,表面上是救出无名鬼,实则秘密处决柳归藏。
好在沈玦不负众望,将那贼子斩于马下。
后来,东厂果然在柳家山庄搜出火铳三百余门!
万岁啊,咱们大歧的神机营也不过五百门火铳!”
皇帝气得手脚发抖,将那奏折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扭头见魏德还跪在身边老泪纵横,连忙把他扶起来,道:“大伴儿,是朕错怪你了!
看样子,定是那个钱正德吃里扒外,带累大伴儿!”
魏德连连点头,“万岁放心,老奴回去定要好好处置这个狗奴才!”
“有罚也要有赏,”
皇帝叩了叩桌子,“沈玦这回立了功,该好好奖赏奖赏。
赶巧了,李爱妃身边有个叫朱夏的,模样长得还行,爱妃在朕边上吹了好几次枕头风了,要把她配个可心人儿。
沈玦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虽说是挨过一刀,身边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着才好。
便将他们配做一对吧!
给沈玦,如此一来,朱夏也还能在爱妃身边伺候,两全其美。”
————
日影西斜,金黄的阳光照进来,将沈玦映在地上的影子拉成一个孤零零的瘦长条儿。
魏德出门的时候忘了关门,时不时有小太监小宫女端着托盘经过值房门口,瞥见沈玦跪在地上,都议论纷纷。
沈玦垂着头,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一座石雕。
太监宫女的叽叽喳喳他听得明白,可他这颗心早麻了木了,再厉害的流言蜚语也戳不出新鲜的血来。
他只觉得有点儿冷,分明已是六月了,紫禁城主要的宫殿都备了冰块儿,皇上每天都要吃一点冰镇果子解暑。
他是东厂提督,也有相应的分例。
可他还是觉得冷,凉飕飕的风直往心里钻。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还是谢惊澜的时候,他刚拜了师父,也刚知道原来他那个所谓的爹连他的模样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侯潋为了安慰他,在园子里抱了他,告诉他:“难过的时候,抱抱就好了。”
他闭上眼,很努力地回想那个拥抱,回想夏侯潋的声音。
慢慢的,他好像真的感觉到夏侯潋用力地拥着他,手按在他的肩后,掌心传来冬日炭火一般的温暖。
值得,都值得,只要夏侯潋好好的,就值得。
他微微地弯起唇角,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地砖上,碎成千滴万滴。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玦辨出那是魏德。
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渍,重新作出双目含悲的表情。
蟒袍的裙摆擦过沈玦的手臂,魏德见沈玦还跪在原地,“哎哟”
了一声,把他扶起来。
“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实?咱家不叫你起来,你自己不知道起来歇着吗?”
魏德嗔怪地看着他,将他拉到明间里坐下。
“儿子犯了错,理应跪跪长记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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