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的弟弟花了这么大力气,只不过是想逃离伽蓝罢了。”
百里鸢歪着头,漆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望着持厌,“他也的确成功了,秋山给了他新的脸,沈玦给了他新的身份,他不再是伽蓝刺客,而是东厂人人都敬畏的小沈大人。
可惜……”
百里鸢一字一句道,“你来了,你把他所有的努力都毁了。
你把他拉回了伽蓝,他又变成了夏侯潋。
哥哥,你这个笨蛋,他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弟弟啊!”
持厌怔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雪花在他眼前飘落。
“放你娘的屁!”
夏侯潋气道,“老子就在这儿活生生站着呢,你当着老子的面说瞎话!”
“难道不是么!”
百里鸢狰狞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离开伽蓝么,夏侯潋!
你杀弑心,你剔骨削肉,你隐姓埋名,你在云仙楼给女人提洗澡水,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我……”
夏侯潋噎住了。
百里鸢的笑容越来越大,“哥哥,这世上只有我爱你啊,我们才是一样的人,我们才是……兄妹!”
持厌垂下眼眸,长而翘的眼睫落了雪,像苍白的蛾翅,栖落在他瘦瘦的脸庞上。
夏侯潋看不见他的目光,却能感受到他心底的哀伤。
他轻声道:“小潋,对不起。”
或许百里鸢是对的,他不应该把夏侯潋带到雪山。
他想起夏侯潋第一次服完极乐果,在夕阳下躺在沈玦腿上睡觉的模样。
眯缝着眼睛,像晒太阳的野猫子。
持厌明白了,小潋真正所向往的是那样的日子吧。
或许在那样的阳光下死去,以沈潋的身份死去,他才能获得最终的安宁。
“百里鸢,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夏侯潋忽然说,他回头看了眼持厌,谁都能看出这家伙眼里的难过。
夏侯潋捶了捶他的肩膀,继续道:“我的确做梦都想离开伽蓝,我想我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投生到伽蓝这个鬼地方。
可是如果离开伽蓝的代价是否认我是夏侯潋,否认我是夏侯霈的儿子,否认我是持厌的弟弟,那我还是认命吧。”
百里鸢握紧了双拳。
“持厌,”
夏侯潋说,“我们是兄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我们是骨肉至亲。
虽然我的确挺不服气你当哥哥的,你这么呆,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像哥哥。
不过算了,谁让你比我早那么一点儿出娘胎,当弟弟就弟弟吧。”
夏侯潋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喊了声,“哥。”
持厌愣愣地望着他。
这还是夏侯潋头一次叫他哥哥。
那一刻仿佛细细密密的雪花在他四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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