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倭寇平得差不多了,你只要去那剿几个土匪,立一点儿功,有了功勋,就好升官了。
凭功升官,旁人不敢说你的闲话,你再回京来任职,便是正正经经的武官。”
夏侯潋想说话,沈玦抬手制住他,继续道:“末了再慢慢和我这边划清界限,去清流那边结交几个朋友,时间久了,没人会记得你曾经在我手底下干过。”
夏侯潋气笑了,道:“然后呢?和你同朝为官,彼此打照面,还要装没交情,毕恭毕敬叫你一声厂公,问你早上吃得好不好,对么?”
“阿潋,”
沈玦见他不高兴,放软了语调,“这是为你好。
阉狗的帽子不好戴,你自己有了正经的官位,能护着自己,明里暗里也能帮衬我,不是么?”
什么帮衬?都哄人的。
夏侯潋也锁紧眉头,他皱眉的时候眉宇间有股煞气,让人不敢靠近。
沈玦叹了口气,眉眼里显露出疲惫,又唤了声:“阿潋。”
“你不是想我帮衬你,是怕将来你万一倒台,把我也砸死。”
夏侯潋道。
沈玦沉默了,他晃了晃酒壶,方几上苏合香的烟气冒上来,氤氲了他的脸,朦朦胧胧,看不清他的神色。
“阿潋,这是为你好。”
沈玦把酒壶放在窗台上,按了按眉心,“你知道东厂历代厂督都是什么下场么?最近的一个魏德,被我杀了。
再上面一个,因为买了一座据说有王气的宅子失了圣宠,被穆宗皇帝贬去南京,路上莫名其妙死了。
还有景和年间鼎鼎大名的刘要,当了八年厂督,下马之时,凌迟处死。”
他顿了顿,从朦朦烟气里抬起眼看向夏侯潋,脸上无悲无喜,“我也逃不掉的,阿潋。”
“是么?”
夏侯潋伸过手去,轻轻握住沈玦的手,他的手凉煞煞的,总也捂不暖似的。
他一向如此,这是小时候跪在雪地里落下的病根,体温总比常人更低,最是畏寒。
夏侯潋把他的手放在掌心温暖,慢慢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离开伽蓝之前当上了迦楼罗,”
他笑了声,“虽然晋了位以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弑心。
你知道历代迦楼罗是什么下场么?我娘是第二十八代迦楼罗,身首分离,曝尸市井。
弑心是第二十七代,死于我手,被牵机丝切割,碎成尸块。
第二十六代迦楼罗苏摩,死于伽蓝叛乱,大约是被乱刀砍死的吧。
前面的我记不清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下场。”
“你不一样,阿潋,你已经不是迦楼罗了。”
“可我是夏侯潋,”
夏侯潋握了握他的手,“少爷你好奇怪啊,辛辛苦苦把我找回来,却总是想着把我推开,上回是这回也是。
不要推开我少爷,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懂,夏侯潋的命是你的,即使这条路通往毁灭,我也陪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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