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册子放在炕桌上,最上面是《弟子规》,最下面是《燕寝怡情图》。
夏侯潋在外面练刀,持厌坐在屋里头看册子,两个人相隔一扇窗户,抬眼就能瞧见。
夕阳西下,夏侯潋停下来的时候,持厌已经坐在檐下了。
夏侯潋坐到他旁边喝了口水,随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我可都给你编排好了的,先看《弟子规》,教你当个正经的小孩儿,再看《论语》,教你做人,然后看《金瓶梅》和《燕寝怡情图》,教你怎么当个响当当的男人。”
持厌没什么表情,夏侯潋把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没准心里波澜壮阔,脸上还是风平浪静呢。
“看了《怡情图》吗?那个教你怎么和媳妇儿干活的,你可得好好看。
那是我从娘那里翻出来的,她垫在床脚了,废了我好大的劲儿才找到。”
夏侯潋抱着头睡在地上,“我是不能留后了,你好歹给咱家生个娃娃,延续香火。”
“媳妇儿?”
持厌皱眉。
难怪这小子什么反应都没,敢情连媳妇儿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侯潋腾地坐起来,头疼地看着持厌。
持厌虽然有绝强的刀术,可怎么做人这块儿,还是得向夏侯潋学习。
夏侯潋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任务重大,斟词酌句道:“媳妇儿就是以后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人,伺候你吃饭睡觉,给你生小不点儿。
懂了不?咱们身为男人,就得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孩子,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他们受欺负。”
“那什么样的人可以当媳妇儿?”
“你喜欢的人呗。”
夏侯潋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得贤惠点儿,至少得会做饭针线活儿吧!”
暗金色的阳光下,持厌转过头来,问道:“我喜欢你,你可以当我媳妇儿吗?你会做饭,也会针线活儿,很合适。”
夏侯潋愣了愣,持厌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一面古镜。
夏侯潋心里涌起悲伤,完了,这小子脑子没救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夏侯潋揽住持厌的肩头,他看起来有些孱弱,但其实衣衫底下都是薄薄的肌肉,蓄满了力量,爆发的时刻足以弑神杀佛。
绝强的刺客乖巧地坐着,安静地听夏侯潋说话。
“持厌,你记好了,你的媳妇儿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是个人;第二,是个女的;第三,年纪比你小,好吧,比你大个两三岁也无妨。
聪明伶俐贤惠持家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你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听明白了吗?”
持厌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侯潋拒绝了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怪不乐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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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潋的进益很慢,甚至没有进益。
他在持厌的手下,拼死了也才撑过一招。
那一次还是因为夏侯潋晌午做了糯米团子,持厌吃撑了,急着去出恭。
夏侯潋完全茫然了,他或许根本不是练刀的材料。
持厌每日除了坐在檐下发呆就是坐在崖边发呆,根本没怎么练过刀,可他照样可以一招打趴夏侯潋。
什么事都要讲究天赋的,夏侯霈生下他们俩的时候,把天赋给了持厌,把吃喝玩乐插科打诨给了夏侯潋。
夏侯潋除了在林子里荡秋千抓田鸡,什么都不会。
他开始变得很烦躁,夏侯霈腐烂的尸骸,被狗啃食的腐肉每夜都在他的梦里辗转,可他依旧停滞不前,手里的横波像生了锈一般,在他手里挥动的时候迟钝地如同一块炉子里烧烂的凡铁。
有时候他甚至能听见横波在嘲笑他,挣扎着要脱出他的掌握。
看见持厌无所事事地坐在崖边吹埙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被养在娘亲身边的是持厌就好了。
只要持厌想要杀柳归藏,那柳归藏一定活不过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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