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的脸就像带了一层冰封的面具,找不到一点情绪的裂缝。
宫明晴眼圈一红:对不起。
任燚感到一阵反胃。
姑姑。
宫应弦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你已经骗了我十九年了,现在开始,哪怕是为了飞澜,说真话吧,撒谎没有意义了。
宫明晴的眼泪淌了下来,她的嘴唇抖动着:那年,我通过岳新谷知道了标底,然后泄露给了当时市委书记的儿子,那个人,已经退了,但你应该也知道是谁了。
她说了一个名字。
任燚脸色一变,难怪这个案子要翻案,会受到重重阻力。
我拿了二百万的回扣。
但其实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为了讨好他。
宫明晴说,我爸,你爷爷,守旧观念很严重,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他的,好好读书,考他让我考的学校,做他让我做的工作,甚至嫁给我根本不喜欢、但是他让我嫁的人。
她露出一个惨笑,但不管我做得多好,在他心里,始终比不上你爸爸。
我不是为了钱才泄标的,我只是想有更好的人脉,为集团作出更好的业绩,让他知道我没有哪里比我哥哥差。
宫明晴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没有想到,那批材料有问题,出了那么大的事故。
任燚感到胸臆闷痛,那起事故,毁了无数个家庭,也差点毁了他的,差一点点,他参加的集体葬礼里,也会有他父亲的一份。
宫明晴的肩膀筛筛轻颤,嘴唇白到了没有血色: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才二十出头,如果被查到,我这辈子就要在监狱里过了。
岳新谷他不知道我泄了标,还打算去配合调查,我没有办法,我向他坦白了,我威胁他,如果被警察查到了,他也有罪,而且,我当时怀孕了所以,他最后答应帮我。
孩子是谁的。
宫应弦终于开口了。
宫明晴怔怔地看着自己带着手铐的手,没有说话。
你知道最终也能查到的,没必要隐瞒。
宫应弦问,是那个中标的人吗。
宫明晴轻轻咬住了嘴唇,阻止眼泪滑落,她点了点头:他也不能承受被查到的代价,所以,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掩盖真相。
可是那批材料的问题还是被发现了,早晚都有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宫应弦低声说:所以你就想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宫明晴的眼泪道道滑下:我、我真的我没想伤害你们,我
任燚手握成拳,对她厌恨至极。
那个人,提出让你爸爸顶罪,伪造成畏罪自杀,再干预调查,把这件事终结。
宫明晴似乎用了全身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当时,每一天都想死,可每一天,也都想活,我不想坐牢,不想余生都在监狱里,不敢想我爸痛恨我的眼神,不敢想在爆炸中毁掉的几百个家庭,我还有了孩子宫明晴抽噎不止,几近失语。
俩人安静地等待着,心脏钻痛不已。
我最后,答应了。
宫明晴面如死灰,本来,不应该在家里,但是,当时你爸爸取保候审,不能出门,我,我给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