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不起。”
“?”
张子萧这个道歉突然冒出来,那真是空气都快凝固了,张子尧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接受道歉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他想说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何必来道歉。
但是转念一想,当时给元氏盖上棺盖时,连同张子萧一起,他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
张子尧闷在门前没说话,张子萧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应,也不强求,露出个没多少笑意的钱,深深看了张子尧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正好黄束真的灵柩往张子尧别院门前抬过,良辰吉日就是这么个啥破事儿都凑一堆的日子,宜出远门,宜下葬色什么的……国师妇人的哭声将这宁静的清晨彻底打碎,国师沉默地跟在灵柩后头,可怜黄家,听说嫡出的就这么一个女儿,大夫人也过了合适生育的年纪,中年丧女,一家人自然悲痛欲绝——
张子萧留给张子尧的便是站在院门口,举着把伞,沉默看着黄束真的灵柩从自己面前抬过的背影。
张子尧转身回房收拾行李,关上门的那一刻听见画卷里传来凉飕飕的嘲笑:“真是兄友弟恭哈?”
张子尧没理他。
眉毛都懒得抬一下的那种帝王式冷漠。
外头的雨还在下,只是想比起前两天小了不少。
只是这时候雨大或小似乎都无所谓了,因为京城周边的庄稼都被冲了个稀巴烂,若是换了别的稍远的地方,伴随着洪灾,今年肯定顺便得闹个灾荒——好在这是天子脚下,粮仓距离饿肚子的百姓最近的地方,皇帝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某些贪官也不敢胡来,所以洪灾在京城闹虽然穿出去不好听,其实是损失最小的。
“所以牛牛别太内疚,土地公公也说了,世间灾祸自有定数,跟你没关系。”
张子尧安慰着盒子里的小兽,停顿了下。
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会觉得愧疚的话。”
烛九阴特别大声的冷笑了一声。
木盒子里的小兽脑袋埋在爪爪里,头也不肯抬。
这会儿少年已经穿戴洗漱整齐,安抚了盒子里的祖宗小心翼翼将木盒盖上,放进行囊里,然后又取下了画卷挂在腰间……收拾妥当后便出门去找元氏,准备出发前跟她一块儿用个早饭什么的——
虽然觉得娘亲突然决定定居在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城市略显突兀,但是一想到在此之前她至少会陪伴自己一路直到到达太行山脉,心想也是十分欢喜:以前元氏在世时,因为母子二人常常相互陪伴,一切显得理所当然……直到真正的阴阳相隔之后再失而复得,张子尧便对眼下的一分一秒都特别珍惜。
到了元氏的别院门前,里面还特别安静,张子尧琢磨了下她大约是还没起,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屋内传来女人睡觉时轻微的酣眠声。
张子尧走上前,听了一会儿——按照他对元氏的了解,她向来浅眠,往往有时候他还在到她那湖心小屋的路上时便早就醒过来等待着了——所以这一次张子尧也以为是这样……
然而并不是。
直到张子尧推开了门,走进屋子里,站在那距离床并不远的地方,元氏也始终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娘。”
张子尧小声地叫了声,特别小心翼翼的那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元氏就像是昏迷过去一样毫无动静——于是张子尧变得有些着急,说实在的他还是没多少安全感,小时候他就这样,在知道“死亡”
的概念后,他总是半夜起来观察身边睡着的人还有没有呼吸,又或者找借口口渴让她给倒水,生怕她睡着睡着就死掉了……这种情况直到他稍稍长大才有所好转。
现在经历过元氏死亡后,那种不安就又回来了。
张子尧等了一会儿,见元氏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索性上前轻轻摇晃她——而这一次是奏效了,张子尧摇晃了她好一会儿,元氏这才缓缓睁开眼,同时空气中那沉香灰烬的味道似乎变浓郁了些,张子尧却没放在心上,长吁一口气:“娘,怎么睡得那么死?”
“兴许是昨儿累了,”
元氏坐起来,拢了下头发,脸上没有什么不自然,“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子尧答了,然后坐在床边盯着元氏洗漱,见她捧起水轻轻拍脸的动作倒是与以前一样。
这才挪开目光。
又跟她一块儿到桌边用了早饭,用过早饭,马车便在外头侯着了——虽然是亲娘,但是还是男女有别,元氏自己带着婢女坐一辆马车,而张子尧则又跟楼痕挤在了一块,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走了没一会儿,张子尧听见外面的侍卫嚷了一嗓子:“咦,哪来的猫?”
张子尧一听,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掀起马车帘,果然看见马车后头,一只大肥猫翘着尾巴在拼了老命地追赶马车,那小短腿迈得飞快,一团肉球似的居然还真的被它敢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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