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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驾……尊姓?”
这是小姜公子这辈子没听过的敬称,他向那人看去,对方已经把脸掩在扇后。
“姓姜,”
所以他据实以告,“妙街上都叫我姜郎。”
“姜郎。”
还是那熨帖的嗓音,在月色和蛙声中蓦然响起,小姜公子有些意外,又似乎早有所料,牵了一下衣角,站起身。
3
云来了,月色暗淡,眼前的人看不大清。
小姜公子在那人面前站了一阵,徐徐坐下。
距离很近,黑暗中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紧。
大概是胆怯吧,小姜公子畏惧世家大族,而对方呢,他惧怕什么?
他想起车上那双眼睛,温吞,躲闪,似乎还有些羞惭……
是那个意思吗?
心跳快起来,小姜公子闻着屋里淡淡的兰草香,手不由自主动了,从包着锦边的竹席上滑过去,擦着对方织金的衣角,碰了碰那片膝头。
对方没有躲。
明明是世家大族,明明是金玉之躯,却容忍一个烟花巷吃脂粉饭的僭越。
小姜公子的喉头发紧,手掌也跟着收拢,他眯起眼,想把那人的脸看清,可惜天公不作美,风乍止,云层越聚越厚,月色哑了。
看也看不穿的黑,两道呼吸绷得越来越紧,有那么一刹,甚至听不到一丝鼻息,像是魂魄已离了凡胎,要趁着夜色纠缠-门外忽地亮起一团烛火,小姜公子像让滚水烫了手,倏地收回。
纸门开了,是之前那个引路的侍女,捧着一只玳瑁漆盘,膝行而入。
盘上立着两只剔透的琉璃杯,杯里盛着什么殷红的东西,像融化了的宝石,又像凝固了的血肉,在暖黄的烛光下生辉。
侍女很快退出去,暖光也随之消散,小姜公子惶恐杯里的东西,唐突问了一句:“这是……血?”
对方笑了,是那种轻轻的,从唇齿间擦过的笑:“是酒。”
胡说,小姜公子不信,他在妙街醉生梦死,从没见过血一样的酒。
“葡萄酒,”
那人的声音如薄冰似春水,“尝尝。”
葡萄?只在诗句里听过的东西。
小姜公子执起杯,一股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那么新奇那么馥郁,昭示着它的主人是何等豪奢。
浅浅啜了一口,甫一入喉,天上的云开了,伴着葡萄美酒特有的香气,月光白皎皎地洒下来,照亮寂寞的庭庑,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他谈不上漂亮,有些年纪了,却有与年纪不相符的纯情,怕看,所以才夜半把相中的人招来,不敢掌灯,又在突如其来的月色中垂眼。
那片眼睑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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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羞或是什么。
只是一小口酒,小姜公子却觉得醉了,放下杯,可没放稳,血色的酒液洒出来,弄脏了脚边的软垫:“大人……”
单一两个字,他就感觉到对方绷紧了:“你我不过是一面之缘……”
他向那人凑过去,这次胆子大起来,手掌直接覆上膝头,对方明显颤了一下,但持重着没作声。
“大人,”
小姜公子虚着声,“怎么不看一看我?”
他知道自己的脸,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没人不喜欢。
既是妙街上的风流太岁,他更知道怎么让喜欢自己的人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