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清轩兄弟二人躺在床上,床头点着火烛,面对面的闲谈。
大多都是沈桢说的话,聊官场上的奇闻异事,以及新近结识了哪些朋友,都是些怎样的品性,说的眉飞色舞,拦都拦不住。
沈清轩听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知道他步入官场时间还短,没来得及经历那些勾心斗角,所以兴致高昂,怀着满腔期许。
以后如何,尚未可知。
毕竟是自己弟弟,沈清轩犹豫片刻还是给他这满腔热火上泼了一盆冷水,道:万事需谨慎,没分清对方阵营之前不要胡乱结识朋友,便是识得了,也疏远着些。
待日后肯定能结交,再真心相待也不迟。
沈桢愣了一下,回过神虽未说什么,却不复之前的兴高采烈,只点头应承。
沈清轩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直白了,这些事理,沈桢未必不知道,只是如此坦诚的说出来,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
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弟弟的头,沈清轩又道:父亲财大势大,我知你并无后顾之忧。
可要想想,沈家财势越大,越是官场中拉拢勾结的好对象。
你刚入此场,资历尚浅,并无根须,若不小心行事,错站阵营,就很难再翻身起来。
那时沈家家业未必帮的了你不说,或许还会——家破人亡!
最后一句,沈清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被子里沈桢的身躯震了一震。
“哥哥,我知道的。”
沈桢静默半晌,缓缓道:“这次上山,我就是来同你告别。”
这回换做沈清轩一愣。
沈桢看了看他,而后垂下眼帘低声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我请调去南边宁远县县衙上任……文书已经下来了,月底我就启程。
这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沈清轩皱起眉头,思索宁远县在何处,想了很久,才记起那宁远县是南面极偏远的小县城,地处湿热,民风彪悍,山贼草寇横行,是以那处的人,都被唤作南蛮子。
沈清轩的眉头久久后才松开,道:去那里也好,你这性子留在京中,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去那里磨砺一番,再回来时哥哥为你洗尘。
沈桢笑了笑,伸臂勾着兄长的脖子,将脑袋埋进去,低低道:“我知你会这么说。”
顿了顿,又道:“那里虽然苦了点,却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哥哥不用挂念,个把草寇山贼还降不住我,且爹爹在那里有商点,衣食方面也不用担心……最多十年我便回来。”
沈清轩沉默着,点了点头。
首次别离,况且又是自小陪伴长大的兄弟二人。
虽隔了些年岁,境况迥然不同,然血浓于水的情分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抹灭的。
彼此俱是难过。
亦不知多久,沈桢才说了一句:“哥哥,我知你身体不好。
可你得答应,至少要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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