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冲深深看了黎诺一眼,抿抿唇,“大约当年,姑娘你与王爷心心相印时提及过什么,故而王爷一直认为您放置于木盒的心愿,乃是匡扶夏朝。
所以这些年,他弹精竭虑夙兴夜寐,并非如世人所认为的那样,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而是想造一个太平盛世,完成你的心愿。
作为礼物,尽可能早一些去见你。”
黎诺喃喃:“……见我?”
她的声音太小,甚至萧冲没有听见,仍然沉沉说着:“甚至于王爷容忍应斜寒活到现在,除了是你要求之外,也因为他治世才能与对黎氏皇族的忠心,对现在的陛下而言,的确是一位能将他辅佐成明君的老师。
新朝才起,百废待兴,陛下需要一位引路人,可王爷没有心力、也不愿意亲自培养陛下,所以,他向来对应斜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黎诺已经说不出话,一切不理解都说通了——她不知道这么多的细节,他将所有都隐忍在心,只捧给她全部的温柔爱意。
她心脏被攥紧般的呼吸困难,艰难问:“那他……那他这些年可有伤害过自己……”
她很怕听见萧冲确定的回答,然而,他的回答却比她想象中更心碎。
萧冲说:“这要看怎么定义了,其实自六年前,他便已经死了。
心与灵魂,都不复存在了。
只是因为这个念想才一直苟延残喘撑到现在,待这腐烂不堪的王朝焕然一新后,便可奉为礼物去见你。”
“他从未停止过这个念头。”
“轰”
的一声,黎诺大脑中最后那根弦彻底崩断。
她茫茫然望了萧冲一眼:“他始终存了死志,一直都没变过……只是想完成所谓的我的心愿之后再……”
萧冲沉重点头:“是。”
旋即,他流露些许欣慰的笑,“但眼下,此事永远不必担心了,您安然无恙,王爷也不会再做傻事。”
黎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一颗心酸涩至极。
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
至此,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他会拥立黎玄景做皇帝,因为他从不在意权利,只是为了她而已;
怪不得他这个摄政王做的那般矛盾,因为他没有想过流芳百世或史书垂名,只是纯粹的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即便搭上自己的名声;
怪不得自己看着史料记载,总觉得他出手过□□狠,若徐徐图之,也许不会落得如此多的骂名,谁又能明白他只是太过着急、想早一点去找她……
黎诺闭上眼睛。
太荒唐了,她和穿书局,都太荒唐、太可笑了。
萧冲看黎诺久久不语,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心中暗悔自己是否说了太多,“姑娘,实在抱歉,这些事情属下本不该说,可是说这些,绝不是想让您心中不舒服,只是盼您……多多心疼王爷。”
黎诺深深吸了口气,对他笑一笑:“我知道,我很庆幸你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我。
我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
她微微启唇,低声,像是说给萧冲又像是讲给自己听:“我会对他好的,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月上枝头,夜渐深。
黎诺这些日已经习惯等一等傅沉欢,见上一面才会去睡。
不见到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如若他实在回来的太晚,她困得撑不住了会睡着,可今日却是不同。
无论多晚,今天她格外的想见他。
黎诺给自己倒了杯浓茶,氤氲的热气浮上来模糊了眉眼,正放下茶壶,忽然脑中冷不丁蹦出一道声音:
“你怎么可以把我关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