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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一枚一枚地数着,将它们全数倒到裴朔雪的手心里,又去掏掏袋子,摸出漏网的三两个,全数捧给了裴朔雪。
平日里也没见忍冬添置什么,怎么就这点铜板?
裴朔雪颠了颠手中的铜板分量,问:“我记得你们私塾先生说过节要写一副对联,年节后带回去?”
“嗯。”
忍冬以为他嫌弃钱少,声都小了些。
“你买红纸的钱留了吗?”
裴朔雪不相信他只有这点铜板,故意诈他。
“没有。”
忍冬捏了一把空荡荡地荷包,小心翼翼地从裴朔雪的手掌中又捻走三四枚铜钱。
三四枚铜钱碰撞着入了忍冬的口袋,他像是怕自己连这两个铜板都揣丢了,还特意伸手往兜底送了送,出来时袋口露出点红白相间的碎油纸来。
裴朔雪瞥了一眼这两年来时常出现在自己小几上的熟悉油纸,突然明白了忍冬手上的余钱都去了哪里:“我房里每日多出来的点心蜜饯是你送过来的?”
这两年来每过午后,裴朔雪房中的茶几上总是会多出几件零嘴,不多但胜在花样不同,有时是两块酥糖,有时是一捧葵花籽,有时是几块鲜花饼,正好可以解了午睡后的倦怠。
裴朔雪一直以为这是素筝买的,没想到是这个小崽子用自己省下的钱每日挑了他觉得好的送过来的。
“你……”
裴朔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失笑道:“我差这点零嘴,需要你日日买给我吗?”
裴朔雪话不在指责,忍冬听在耳朵中却成了嫌弃他送过来的心意,委屈地扁扁嘴。
他自然是知道那两个铜板换不得什么好东西,而且还是用裴朔雪的钱送回去给他,一点也没有诚意,可他除了他自己这个人,浑身上下、吃穿用度全是裴朔雪置办的,只能做点这种“借花献佛”
的蠢事。
“可……我只有这些了。”
忍冬可怜巴巴地耷拉了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裴朔雪突然觉得手上这捧铜板沉了一下,他顿了一下,伸手拿过忍冬的荷包,给他全倒了回去,想了想,又补了一块碎银子。
忍冬怔怔地看着他动作,直到荷包回到自己的手上依旧是蒙的,愣愣道:“贵人不要吗?”
细软的黑发乖巧地伏在忍冬的头上,他习惯仰视裴朔雪,抬起头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纯澈又干净,像极了刚从山林间出来的小兽,懵懂又纯真。
裴朔雪没忍住在他头顶上摸了两把,顺着捏捏他的耳朵,掌心贴在他半边脸颊上,忍冬也讨好地蹭了蹭,更像是三斤撒娇的样子了。
“你不是还要送吗,我拿走了,你送什么?”
忍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欣喜道:“贵人喜欢?”
“喜欢。”
裴朔雪无奈地应了一声,又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以后想送就直接送,不用偷偷摸摸的。”
“好。”
忍冬眼睛眯成了月牙,朝着裴朔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真是太容易满足了,裴朔雪生起一点养崽子的快乐来,忍不住在心中夸自己两句,觉得自己简直是神仙界的育人典范。
得了裴朔雪的允准,忍冬跑起他的房间来得心应手,每日午后下学吃过饭,就眼巴巴地揣着吃的,泡好茶放在裴朔雪午睡榻前的小几上,安顿好了正好到下午去私塾的时间,等下午放了学又眼巴巴地回来给裴朔雪添茶。
裴朔雪爱买些奇怪的玩意儿,当时看着新鲜,买回来的当天就忘了,随意往房中一丢,加上他每年都要置办些时新花样的衣饰,原本宽敞的屋子就剩下个床能躺着,床上还混杂着夏日冬日的被子、带毛的大氅,盖腿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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