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给她下套,李妩才不往里跳,只冷冷看他一眼,而后沉下一口气,心下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又去想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之类的典故,抓过一个隐囊枕在身下,趴在榻边。
裴青玄见她乖顺,眉眼也舒展开来,将她身上的薄衫掀起,不紧不慢涂起药来。
凉丝丝的药膏在男人粗粝的指腹下一点点晕开,像是有人拿羽毛挠过,痒得李妩肩背不住瑟缩,手指也揪紧隐囊,没好气催道:“你快点。”
纤瘦雪背上的手指微顿,男人似笑非笑道:“昨夜一直喊着慢些,现下又催着要快,阿妩还真是难伺候。”
耳根因着无耻之言绯红蔓延,李妩再不搭理他,心下恨恨的想,面上装作一本正经的温润君子模样,却是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
若是父兄,还有朝堂中那些大臣知道他们贤德仁厚的君主,私下是这等孟浪恣意之徒,怕是要跌破下巴。
想到父兄,李妩一颗心往下坠了坠。
她被裴青玄半路劫到这里,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是何情况。
还有太后那边,她可知道皇帝罢朝,并非身体抱恙,而是沉溺于床笫之欢,不愿抽身。
思忖间,腰窩忽的传来一阵凉意,激得李妩浑身都冒起一颗颗戰栗,她回过头,本就挽得松松垮垮的发鬓顿时更塌了些,有两缕垂在了莹白脸侧,无端添了几分慵懒:“你做什么?”
“涂药。”
男人答得十分坦然,如若手掌的位置并不在雙股之間。
李妩下意识想蹬他一脚,细踝却被牢牢握住,裴青玄蹙眉:“朕脸上的抓痕尚未结痂,阿妩怎的又闹小脾气?”
李妩气结,瞥过他沾着莹润药膏骨节宽碩的手指:“分明是你…你无赖在先。”
边说她边挣着要起身:“不涂了。”
肩头却被男人的手掌从后牢牢按住,不等李妩反应,半边沉重炽热的身躯便覆来,一同贴进的还有沾了药膏的手指,耳畔低醇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既然涂了,便要涂仔细些,面面俱到,不可遗漏。”
像是幼时教她读书练字般,他谆谆善诱着:“阿妩从前也是这般,马虎浮躁,没耐心。
朕都记不得纠正过你多少回,做文章要专心、细心,嘶,放松,不要紧张。
做文章如此,练字如此,现下涂药也该当如此,你说呢?”
李妩还能说什么,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犹如催眠,渐渐地他说的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恍惚间好像回到某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先生在堂前摇头晃脑地讲着晦涩难懂的文章,听得人头昏脑涨直打瞌睡,忽的遮阴的竹帘被掀开,盛夏午后的阳光直击她的面门,一大团绚烂迷离的白光叫她晕眩得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混沌意识里回过神来,并没有什么盛夏烈阳,眼前是华丽锦绣大红罗帐,窗外是绵绵不断的阴雨,耳畔那点细密水声也停下,随着理智回笼而归于静寂。
裴青玄心情愉悦地低笑一声,而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阿妩也在下雨。”
李妩一怔,闷着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驳他。
眼前之人与楚明诚不同,与楚明诚成婚这些年,他从不敢这般戏弄她,待她向来是谨慎小心,生怕叫她不虞。
此刻,成婚三年与男人相处的经验好似毫无作用,李妩心下挫败,忿忿将脸埋进绣枕之中,乌发下是两只薄红耳尖。
裴青玄原本也只是想叫她舒坦些,可她这副模样实在叫他爱极,喉头滚了滚,忍不住抬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浅浅亲了亲,刚想加深这个吻,门外响起刘进忠揣着小心的细嗓门:“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呼吸略显急促的李妩忙伸手抵住男人坚实的胸膛:“有…有人。”
裴青玄浓眉微拧,仍捧着她莹白小脸,薄唇啄着那抹嫣色唇瓣:“别管。”
门外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又响了:“陛下,是太后娘娘派御医来了,说是要给您诊脉呐。”
怀中娇软的身躯微僵,裴青玄眼底略过一抹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