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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还是盯着他,冷声道:“若非他是天下之主,你又肯为他付出多少心力?我本以为这些伎俩只有女人会去做,没想到你堂堂公府嫡子也会去走这条捷径。
这些年,我在这吃人的后宫看过了多少虚情假意,在我面前,情深意重的样子就不必做了。”
殷栾亭看了看她,也冷下声音道:“要说情深意重,谁能比得上您对贤太妃的情意更深重?您为了她,亲生的儿子也可以舍弃甚至仇恨,哪怕贤太妃恨不得将您碎尸万段、哪怕她无数次试图置您的亲生儿子于死地,您也待她如初。
因为陛下在她疯病重时不肯派人去救她,您就记恨了陛下这么多年,连面也不肯见,您对先贤妃何止是情深意重,简直就是再生父母,世上再没有比您对先贤妃更深重的感情了。”
李太后像是被刺了一刀般激动起来,眼睛里很快便布满了血丝:“你知道什么?贤妃娘娘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我怀了先帝的孩子,于她而言就是背叛!
是先帝害得我对不起娘娘,是长孙星沉存在,害得我与娘娘没有回头的余地!
若非是长孙星沉害死了娘娘的八殿下,她怎么会伤心过度,郁郁而终!
是他们父子!
害了娘娘,害了我!”
殷栾亭定定的看着她染上疯狂的神色,声音还是不急不徐的道:“八皇子是怎么死的,太后难道不清楚?其实太后娘娘心里明白,先帝、贤太妃和您之间的恩怨乃至贤太妃和八皇子的死,统统都与陛下无关,您痛恨陛下,不过是心中的郁愤需要一个出口而已。
您忠心于贤太妃,可是在她的眼里,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甚至是一个耻辱。
而先帝更不必说,您不过是他用来敲打贤太妃的一个工具而已,连记住您的样貌都是恩典。
先帝与贤太妃之间的矛盾殃及了您,带给了您一生的不幸,可是他们一个是您的旧主,一个是帝王,您都无可奈何,甚至连怨恨,都只有在先帝驾崩后才敢。
只有陛下,他心中有您,又那么弱小,才成了那个出气筒。
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您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真心错付这么多年,不愿意承认您所为之付出半生的,才是真正不值得的人,而被您怨恨舍弃的,则是这世上唯心对您真心、也是您后半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但错已经错了多年,那么就算明知道是错的,您也只想继续错下去,否则您的前半生就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手捂着唇,低低的咳了几声,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但您可曾想过,您这样做,对陛下何其不公?”
李太后的神色从疯狂到阴沉不断变幻,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冷笑道:“类似的话,你当年就说过,那时还可以说是少年意气,但现在,你还有心思替皇帝鸣不平?自古天家最无情,我再如何对他,也是他的生母,就算为了给自己博个美名,他也终究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你就不同,如今南北平定,天下太平,你以为在皇帝的眼里,你还算个什么?
如今你不但没有用处,反倒是个威胁。
你以为我身在后宫不知道?皇帝已经卸下了你的权利,以养病为名将你软禁在宫中做个禁,脔。
若你安分,给皇帝当个暖床的,还能当个男宠,若不安分,怕是会下场凄凉。”
她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从杯沿处看向殷栾亭,目光中满是恶意的轻笑道:“飞鸟尽,良弓藏啊殷栾亭。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付出的越多,就越难收手,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也适用,你为他奔忙半生,可曾想到到头来会是一场空?
他是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帝王的宠,终究不是爱,他对你动手、下你权利的时候可没有一丝手软,而你呢?除了一身的伤病,还得到了什么?”
她说着,抑制不住的低笑起来,声音中满是快意,简直停不下来。
殷栾亭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再开口说话,只转身缓步向外走去。
李太后停住笑,看着他的背影道:“殷栾亭!
你们这些试图魅君惑主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使计让皇帝站在你那一边,让悦妃栽了一跤又如何?你以为你就占了上风吗?那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而已!
我告诉你,还差得远!
你再得宠,也终究不是女子,连个子嗣都不能留下,就算兴风作浪到死,也不过是个混在女人堆里的男宠,一个往后余生都要跟一群女人争些宠幸才能过活的男宠罢了!
从权倾天下的宁王到伺候床第的男宠,你高不高兴啊哈哈哈哈……”
殷栾亭的脚步没有停顿,依旧不急不徐的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