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濯兰潸然泪下:“那你呢?那我呢?文家上上下下七十六口人呢……这是何苦啊?陛下若是知道了……”
“你们我会安顿好。
陛下不会知道。”
文卿说着,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苍白的微笑。
“但希望他很久以后能明白,我并不是不想放权给他……我只是怕他不再需要我。”
“我仰慕陛下。”
言罢,没等文濯兰反应过来,又长长地叹息一声。
“真希望他不是陛下。”
曾经殚精竭虑将他推上天子之位的人,终于慢慢尝到了苦果,他想,倘若能早一点明白自己的感情便好了。
倘若,倘若世间的倘若能少一些便好了。
祭祀章服极其隆重繁琐,春阳一边流泪一边为他更衣,佩戴玉冠,垂青缨,冕青纮,文卿看着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恍惚间回忆起自己也似曾有过脸颊红润温暖的时候。
他鲜少有翻看镜前暗匣的时候,但今日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抽开了其中一个匣子。
“……木簪?”
春阳抹了抹泪:“这是旧物了,要扔掉吗?”
“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
“有段时间公子天天戴呢!”
“……是吗?”
文卿蹙眉看着手中的木簪,依旧想不起什么,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迷茫无助的感觉,心中连厌烦都觉得疲累。
“帮我戴上吧。”
“祭祀大典,恐怕……”
“春阳,你知道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是!”
春阳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插好,拿出匣中的蓝水翡翠压襟佩戴在文卿胸前,门外有些动静,窗户开着,远远看见一袭白影走来。
那是睽违已久的故人,苏拙玉。
两年前,苏拙玉不辞而别,文卿大病初愈,无暇他顾,只是后来才听闻,是和苏纪堂微服下江南游玩去了。
天子重病的噩耗传出的同一天,两人便已经回到了京城,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苏纪堂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苏拙玉回了趟府上便登门拜访,西厢紧闭,文濯兰此时无心待客,苏拙玉便径直到正房来了。
他来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文卿怔怔地和他对视,一时间竟万分艳羡。
“两年不见,也不允我进门讨口茶喝?”
苏拙玉性子似乎开朗了些,也会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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