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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贞倾耳静听,似乎是棺材里有人在磨牙齿。
“你怎么还跪在这里?”
身后乍起人声,吓得月贞膝盖一软,屁股歪跌在蒲团上。
扭头一瞧,是珠嫂子进来,手里打着灯笼,疑神疑鬼地四瞥一眼,“怎么的?”
月贞待要拂裙站起来,膝盖一软,险些没站住。
幸而给珠嫂子搀住,她抬额嗔一眼,“还不是给你吓的,兀突突地冒出来。”
“谁叫你在这里发呆,我同外头的人打招呼你没听见?”
“你来做什么?”
珠嫂子回嗔她一眼,“我做什么?喏,给你送灯笼来。
早到时辰了,你怎么不回去?”
月贞走出门首一望,月亮白白地悬在对面檐上,“这就过了子时了,我都没听见打梆子,也没人来告诉我一声。”
珠嫂子挽着她向外走,回首见两个戴孝的小厮钻进灵堂,她恨一眼,“你在这里侍奉着,正好省了他们的事,谁肯来叫你?”
月贞面上还是满大无所谓的样子,只顾着看脚下的路。
月光铺在那些细小的鹅暖石上,投映在眼里一点荒凉。
多半人都歇下了,或是在右面宅里陪乡下来的客人宴饮。
园内很是寂静,连蟋蟀蛙声也有些委顿之势。
骤起一阵风吹灭了灯笼,路上更黑了,珠嫂子叫月贞在原处等着,她就近去哪里再点了灯笼来。
月贞站不住,独个往前走了一截,就听见前面那片假山后头有人说话。
分明是芸娘的声音,有些弱弱的,“这会晚了,你快回去吧。”
另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对答,“不妨事,我是借着送客的由头往这里来的。
霖兄弟还在那头吃酒,一时回不来。”
这男人可不正是缁宣,两个人躲在假山后头,芸娘手里提着盏吹灭的灯笼,慌着四顾,轻搡了他一把,“只恐下人们路过看见。”
缁宣的手抓着她的胳膊肘,撒也撒不开。
她渐渐蹙起额心,有些发急。
缁宣也跟着发急,“都子时了,睡的睡,没睡的都在外院守灵。
芸娘、芸娘,好容易我才叫文兴递信给你,得了这个说话的时机。
上回我的话没讲完,你听我说,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
上回不就是七夕那天?月贞那日在缁宣身上嗅见的鹅梨香果然是芸娘的。
她猫着腰,往前探了两步。
“还说什么?”
芸娘瞪他一眼,银色的月光在彼此眼里晃荡着,仿佛荡起一些旧年景象。
那时候两家有生意往来,两个人偶然撞见过两回,虽没说过话,彼此心里都存了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