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苦寒,逆料汉槎此时凿冰而食。
而梁汾此时暖阁温酒,与公子诸友赏雪饮宴。
念及汉槎,梁汾愧不能言。”
容若不由心潮起伏,朗声道:“何梁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
此事三千六百日中,弟当以身任之,不需兄再嘱之”
。
顾贞观喜不自禁,道:“公子一诺千金,梁汾信之不疑,大恩不能言谢。
然人寿几何,请以五载为期。”
容若亦不答话,只略一沉吟,向纸上亦题下字去,他一边写,姜辰英在他身侧,便一句句高声念与诸人听闻。
却是相和的一阙《金缕曲》,待姜辰英念到“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
诸人无不竦然动容,只见容若写下最后一句:“知我者,梁汾耳。”
顾贞观早已是热泪盈眶,执着容若的手,只道:“梁汾有友如是,夫复何求!”
容若自此日后,便极力的寻觅机会,要为那吴兆骞开脱,只恨无处着手。
他心绪不乐,每日只在房中对书默坐。
因连日大雪,荷葆带着小丫头们去收了干净新雪,拿坛子封了,命小厮埋在那梅树下,正在此时门上却送进柬贴来。
荷葆忙亲手拿了,进房对容若道:“大爷,裕亲王府上派人下了贴子来。”
容若看了,原是请他过王府赏雪饮宴。
容若本不欲前去,他心心念念只在营救吴兆骞之事,忽然间灵机一动,知这位和硕亲王在皇帝面前极说得上话,自己何不从福全处着手谋策。
荷葆因他近来与福全行迹渐疏,数次宴乐皆推故未赴,料必今日也是不去了,谁知听见容若道:“拿大衣裳来。”
忙侍候他换了衣裳,打发他出门。
那裕亲王府,本是康熙六年所建,亲王府邸,自是富丽堂皇,雍荣华贵。
裕亲王福全却将赏雪的酒宴设在后府花园里。
那假山迤逦,掩映曲廊飞檐,湖池早已冻得透了,结了冰直如一面平溜的镜子。
便在那假山之下,池上砌边有小小一处船厅,厅外植十余株寒梅,时节未至,梅蕊未吐,但想再过月余,定是寒香凛冽。
入得那厅中去,原本就拢了地炕,暖意融融。
座中皆是朝中显贵,见容若前来,纷纷见礼寒喧。
福全却轻轻的将双掌一击,长窗之下的数名青衣小鬟,极是伶俐,齐齐伸手将窗扇向内一拉,那船厅四面皆是长窗,众人不由微微一凛,却没意料中的寒风扑面,定晴一瞧,却原来那长窗之外,皆另装有西洋的水晶玻璃,剔透明净直若无物,但见四面雪景豁然扑入眼帘,身之所处的厅内,却依然暖洋如春。
那西洋水晶玻璃,尺许见方已经是价昂,像这样丈许来高的大玻璃,且有如许多十余扇,众人皆是见所未见。
寻常达官贵人也有用玻璃窗,多不过径尺。
像这样万金难寻的巨幅玻璃,只怕也惟有天潢贵胄方敢如此豪奢。
席间便有人忍不住喝一声采:“王爷,此情此景方是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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