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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浮现出小公主那张,柔软的几分没有半分棱角的细腻脸蛋,宋钺闭了下眼,耳边好似听她那软绵绵,带着奶呼呼鼻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
“无名无证又道听途说,可算不得真,若人人皆一张嘴便可随意定罪,那还要证据做什么?要公正做什么?既已递了折子,便该堂堂正正署了名,像个鼠辈隐在后面诽谤,简直是丢脸。”
宋钺很难想象,娇养在深宫中的小公主,能写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似乎比之龙椅上的那个奶娃娃,更有一番‘明君’风范。
不愧是那个女人亲手教养出来的。
白后摄政时,大盛才真正能称得一个‘盛’字,只是她虽有铁血手段,却到底是妇人家,念骨肉血脉之情,却落得被亲生儿子囚困后宫的下场。
他哼笑一声,透过窗望向皇宫的方向,眸底赫然映着那蛰伏暮色中的庞然‘巨兽’。
同样是教养,父女间的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
想起那一摊被烧埋进和泉门下,同烂泥作伴的骨灰,宋钺合起奏书随手扔在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还是便宜他了。
惶惶灯色拉长他身影,照亮那一张看似温润俊秀却眸底寒凉的脸。
第二日里乐冉起得迟了些,她匆匆忙忙用完早膳,就急急往太书院赶去。
昨夜里她看话本子看得入了迷,故作困倦哄了绿芽吹烛离去后,又从被窝里悄摸钻出脑袋来。
小公主侧耳聆听了片刻,见外头始终没什么动静传来,绿芽也不会回来,便蹑手蹑脚往案边去。
她披散着发,只穿了一袭藕色的贴身里衣,在寒凉的秋夜里风风火火跑了一遭,又如灵活的小兔般一头栽上了榻。
纱帘飘掀又垂,榻上多了个裹着锦被,只露出软糯脸蛋的小姑娘。
她拽着被子团了团,手里是放出未看完的话本子。
乐冉怕点了烛火叫人发现寻过来,只得借着床榻边那盏散发着朦胧灯色的宫灯看完了后半段,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沉浸在那些令人向往的情意中。
想起话本子里那些绘声绘色的描写,什么送糕点,又什么去放河灯,公子为小姐猜了灯谜,打了金簪,亲手绘上一只纸鸢……
小公主不禁有些感慨,原来当别人的心上人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情。
她往昔看话本子是不挑故事的,但这几日里,许是见多了阮书桃对常安瑄的情意,又或是从绿芽惆怅的眸底窥见了涟漪。
乐冉忽然就对‘心上人’这三个字起了莫大的兴趣,她趁着那日出宫好一顿搜罗话本子来看,竟就一时看入了迷,深陷于佳人才子的心动中。
小公主躲在被子里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想做别人的心上人。
可别人是谁呢?
她从东想到西,脑海中渐渐浮现一道身影,下一刻,她猛地瞪圆了眼,连忙坐起身来胡乱挥起手,像是要将那道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似的。
太书院上课钟声敲响的时候,乐冉正好踩着那阵悦耳的钟声进了课室。
小公主吁了一口气,还未有几分庆幸从心底下生起来,好巧不巧的,却和姗姗来迟的宋钺撞了个正着。
宋大人今日里穿了一袭竹枝色的素雅青衫,十分俊朗,也不知他一早上去了哪里,身上竟沾着一股淡淡的,连绵沁人的竹香。
这个时节,有长青竹的地方并不多。
乐冉在心下里偷偷猜测,迟疑之下脚步慢了些,正巧宋钺垂眼看过来,二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对上宋先生那双好看的,看不透的墨眸,小公主浑身一僵,困扰了她一整夜的念头在此刻又‘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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