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惊愚按着这法子勤加操练,摔得浑身乌青,口齿崩裂,虽极是艰难,却终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行步。
方悯圣又将他带到溪边,踏水下暗石而行,方惊愚常坠入溪中,作了落汤鸡。
然而他有一股惊人的刻苦劲头,能走的路愈来愈长了。
他那虚孱的脊背渐而挺直,如勃然新发的幼苗。
他也曾期盼地向兄长问道:
“哥,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般走路、挥剑?”
方悯圣却摆出一副严肃模样,答道:“光是贯炁于骨,尚是不行,支撑不得多久。
若想长久行动,还得再想法子。”
“那该如何是好?”
“约莫还要打一副骨架子,嵌到皮肉里去。
不过这法子甚是痛苦,你先练练以炁贯筋罢。”
方悯圣道。
方惊愚打了个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也仍勇敢地挺起胸脯,“痛又如何?我也能忍得下来!”
看着他逞能的模样,方悯圣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府里的日子孤寂,得闲的时候,方悯圣便会带着他偷偷翻越院墙,去往府外。
府外的一切皆教方惊愚感到新奇:挂满字画的席棚、以红漆杆围起的茶社、黄穗子的红灯笼、飘香的五香扒鸡……外面的世界便似一张斑斓大画,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紧紧地牵着方悯圣的手,仿佛方悯圣是他的南针,因此他才可不致迷失。
他们爬到山上,从坡顶眺望远方。
山上盛开着一片赤箭花海,针样的花片直刺向天际。
此时正是春光骀荡之时,花海热烈盛开,如天边夕曛。
方悯圣看着那花儿,道:“赤箭花便是蓬莱的血,是受了一代又一代仙山卫鲜血的浇灌,方才从土里茁出的花。”
方惊愚远睐那花海,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冲动。
他只从破洞的窗纸里望见过这种花,赤箭花不分寒暑和地处,在蓬莱各地盛放。
“爹也想让我们成为仙山卫,承袭琅玕卫之名,然而确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方悯圣接着叹道。
方惊愚垂下头,沮丧道:“我既名为‘惊愚’,想必爹曾对我有所期待。
可我确是一段拙笨朽木,教他对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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