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粗细的一根,甚至足以震断臂骨,就好比高空掷物,小小鸡卵也能取人性命那般。
他避之不及,只能将伤痛降到最低。
银针刺入体内便化为无形,寒凉却折磨着五脏六腑,那源自身体深处的痛楚令沈珺压紧了眉梢,瞬时就好似被放逐林海雪原,冷意寸寸冰封着他的七窍。
一息心绪游离之间、同时也是挥剑破空之间,他突然想起曾几何时,他也站立此地,一样地回剑格挡,一样地转腕错开力道,一样的冷
冷的火舌,好像彼岸幽冥之焰,拧作那把有势无形的刀刃。
自己还说生与死是一组对立面,生死轮转,就恰好契合玄度方才的豪言、意图看破的天机。
沈珺运剑之姿不改,心里恍然:原来是故地重游。
他是想了却旧忆的,只有当人不再执着于往事复现,往事才能够成为停留的句点。
而他,是要前行的人。
至少年少时,他是这般义无反顾。
但如今知晓旧忆中有旧人,或许有与洛肴相关的滴滴点点,他又万分不舍。
尾指总是在发烫——到底怎么了?
沈珺就硬凭着这一点温热,让自己持剑之手免于麻木僵硬,灵息叠合着疼痛一同流转,剑姿是威扬恣肆,峻骨神昂,斩至玄度身前时爆发“铮”
地怒鸣,顷刻可谓豪宕当空。
然而玄度仅仅、仅仅不过倚枝错步,鹤袍飒然划出道弧线,出手一捻一挑,三两拨千斤的,他的剑锋宛若盐入水中,转眼寻不到踪影。
单凭一举,叫他知晓何为天堑、何为天壤之别。
沈珺后脊已被汗浸透,肺腑间的阴寒蔓延开来,咳一声都要抖出冰渣子,终于还是被玄度捕捉到身法疏漏。
只是一个迟钝半秒的换步,须臾,银针凝成的利器狠狠钉进他的肩骨,他几乎在同一时刻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肩头红晕流动,慢慢沁湿衣袖。
血液的温度倒是缓和了手臂僵直,可当他活动腕部,心中所记挂的,依旧是那经久不息的热意——
哪怕命悬一线,死生朝夕之间。
——洛肴究竟如何了?
沈珺不禁侧目,睇视天际一眼,奈何明月仍旧流照,清冷孤高,光采不减分毫。
他竭力凝神聚气,现下最大威胁莫过于眼前之人,如若自己能将玄度拖延在此,或是能寻机会取其性命,便不必忧心那二人处境了。
可笑的是他修行十余载,心经、剑术、阵法,都源自于却月观,源自于眼前人的教诲,倘若都舍弃脑后,他还能用些什么呢?
不待沈珺再有时间深思,玄度拂尘下的银针雨又落不尽一般席卷而来,却一改方才凛冽之感,紧随玄度举手投足,蕴藏一股绵绵的杀意,可谓绵里藏针。
这一招又与飞驶的针雨不同,沈珺不敢怠慢,掠袍提身便走,身形在林荫中避其锋芒。
好在当时云安城内,洛肴像禾雀花藤似的缠着他不撒手,不愿他同往抱犊山,暖和的气息在颈窝一烘,反被他屈指轻之又轻地弹了下脑门,“你好重。”
谁料洛肴在他耳畔一打响指,“那我教你个轻功。”
虽然不知道那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但需得感谢这十字决语,弥补他在步法上的亏欠。
飞鸿涉虚横,双燕凌云纵头好痛。
是谁在大火中凭风借力欲上青云,又是谁背谁走过大雪满弓刀的长安道
沈珺极用力地皱了下眉,集中注意在时隐时现的针雨之上,此刻它们好似化为一阵气流,并不威慑力十足,却无孔不入。
有些像焦螟钻进皮肤里,见不到其形貌,听不到其声息,不知不觉啃噬皮囊内的血肉,光是想想就叫人头皮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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