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缓了半晌后道:
“你说得没错,这世道,有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你呢?”
揽诸怔了怔。
“我怎么?”
琉玉直视着他的眼问:
“你是想做人,还是做鬼?”
从怔然中回过神来,揽诸用一种古怪地神色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嗤笑:
“尊后,我们生来就是妖鬼,做什么人,我们有得选吗?”
“当然有。”
头上传来檐角清铃的鸣响。
琉玉转着那片枯叶,抬头望去,正撞入重楼上那双不知看了他们多久的眼眸里。
她弯唇,月光映在她点漆般的眸中,有矜贵又剔透的光泽流转。
“这世间妖邪横行,你们若选做人,我便带你们去杀这世间,真正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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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暗香浮动,角落里的千枝烛灯照得一室通明。
花圃里的谈话早已结束,他能听到隔间传来的水声,是女使在服侍琉玉沐浴。
躺在榻上,墨麟回忆着方才琉玉在花圃中的一字一句,微微出神。
她似乎与刚来九幽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墨麟还记得她抵达九幽的那日,青野传来疫鬼出没的消息,青野城主连十多条奏报恳请尊主亲往,他不得已未能亲自去接她。
随后便听说,他派人送去致歉的赔礼被仙都玉京的人全数退回,一个不留。
还有新婚当日,两人行过大礼,本该与夜宴妖鬼同席,等着九幽各城城主前来拜见。
然而她脚都还没跨进宴席的门,打开门瞧了眼夜宴上的场面,便扭头说自己累了,走得头也不回。
当时的他,如何能想到她的态度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墨麟想到她口中的自家人,想到她今夜在花圃中对揽诸所说的那些话。
——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生过什么事吗?
正想着,有人推开了门。
“——放在那边就好,待会儿我自己涂。”
一众女使鱼贯而入,将东西归位后,又将一白瓷瓶放在榻边。
榻上的墨麟掀起眼帘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那女使放东西时,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他敞怀时腰腹间露出的一片妖纹,眼神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旋即,女使便察觉到头顶有冰冷锐利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琉玉见女使匆忙逃离的模样有些疑惑,但也没来得及多问,等人都走了之后,换上一身宽松寝衣的她越过墨麟在她的位置坐好。
“递一下。”
她指了指方才女使送来的罐子,墨麟递给她后见她打开盖子,原来是一罐雪白香膏。
思索片刻,墨麟还是开口问:
“你今日,到底什么意思?”
栀花的清甜在帐内散开,琉玉用中指舀了一团香膏,一边往脸颊涂抹,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