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平静的河水即刻被搅乱出圈圈的涟漪,扑水声和惊叫声一道和着一道越发惊险,张峒道匆忙往前蹚了两步,慌慌张张从水里扶住李平阳:“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分明是……是看着夫人被那男子欺负,心里替夫人咬牙切齿罢了。
你要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朝本大人发泄,在下也是无怨言的。
可是为何要曲解在下的好心?”
清亮亮的月光下,李平阳脸上挂着几道泛着光的水渍,一对眼睛抬起望向张峒道的时候,目光里揉碎了月光,黑亮亮的一汪:“大人……”
张峒道见她冷静下来,松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不少:“夫人,天下难道还有比自个儿的性命更宝贵的东西么?”
片刻后,李平阳垂眼笑了笑,脸上月光的阴影照出一个梨涡,再抬眼时候目光便透了几分缱绻:“怎么没有呢?”
“哪里有比性命宝贵的东西呢?”
她一笑,倒是带了几分开玩笑的亲切:“怎么没有呢?你们君子不是常说,士为知己者死么?”
张峒道嗓子里一哽,片刻后哑然失笑:“是在下僭越,夫人才要拿在下寻个开心么?”
“民女感激大人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拿大人寻开心呢?”
李平阳说着,侧过脸手指一抹偷偷擦了擦眼角,“民女姓许,名平阳。
这名儿是爹娘取的,他们希望我能像平阳公主那般成就一番事业。
只是民女生来平凡,爹娘这般期许,到底落空了。”
张峒道的目光顺着她白玉的指尖划过眼尖,就觉得心尖上也被那藏眼泪的手指挠了一下似的“不过是遭了负心人,怎的期许就落空了?一生长得很,如何此刻泄气呢——水中凶险,在下扶夫人上岸再说话。”
蒋大站在岸边目瞪口呆,看着没过小腿的泥水,拽了拽身边兄弟的袖子:“这齐腿肚子的水也凶险?那我们在雁门关蹚过的没脖子的水算什么?”
蒋二给了哥哥一个白眼:“算你水性好呗,还能算什么?”
张峒道只当听不到手下亲信在背后蛐蛐,扶着李平阳走到岸边,瞧着她衣服下摆沉重地贴在腿上不断滴着水:方才真该多小心才是,这衣服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