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珑跟在廷玉后面上楼,只见南窗下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清癯老人,身前的书案挡着下身,见张英几个进来道:“你们怎倒先来了,我本要亲去见见你们,媳妇儿和以然都拦着不许,说你们昨个下午才下船,远道而来,也叫你们歇一天再去叨扰……”
张英便带着姚氏走到近前去给老爷子行礼,道:“我们做小辈的,理当先来瞧老爷子,况且昨个我们才下船,然哥儿就候在码头接了。”
方老爷子就道:“维信寄信回来,我估摸着你们这几天要到,就打发以然去码头候着,果然昨儿就到了。”
姚氏听了就责备道:“我说哪有那么赶巧的,维信兄弟也是,偏劳您老人家惦记。”
这时就有丫头送坐墩上来,散放在屋地,方老爷子忙叫坐了。
廷珑看这间是个书房,靠墙边立着几个大书架子,满满登登的全是书。
大概平时只有方老爷子和以然两个用,所以屋里除了一个靠南,一个靠东摆着的两张书案座椅并没有别的桌椅茶几。
她正慢慢打量这屋里的摆设,那边张英已叫廷玉给方老爷子磕了头,又叫她过去行礼,廷珑忙驱步而至,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方老爷子受了礼,将两人叫至身边,先问了廷玉读的什么书,平时做什么消遣,廷玉恭敬答了,又问了廷珑几岁,可曾读书之类的话,廷珑也恭恭敬敬的一一回答了。
正说着,一个和姚氏年纪相当的中年妇人带着一群仆妇进了屋子。
方老爷子就道:“玉清,你看谁来了?”
叫玉清的妇人就忙忙的跟张英姚氏见了礼,姚氏还了礼又叫了廷玉和廷珑两个过来行礼,笑道:“这却不知怎么称呼才好,若是从维仪跟廷瑞那边论,当叫舅妈,若是从维信兄弟这边论又当叫婶婶。”
玉清就道:“随孩子们叫,我只跟你当以然亲生的一样,也看做他们是我亲生的呢。”
姚氏便笑道:“可惜你家大姑娘出阁了,要不我可不要让廷玉管你叫声娘。”
又笑着道:“就跟着你们廷瑞哥哥一发叫舅妈吧。”
廷玉跟廷珑称呼了,玉清拉着两个细细端详,又往身后侧了侧头,一个婆子就呈上来一对荷包,玉清捡了只石青的给了廷玉,廷玉忙接过道谢,又捡了水红的给廷珑,廷珑也双手接了,只觉得触手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也道了谢。
众人在书房里散座,张英陪在老爷子跟前说话,玉清和姚氏握着手低语。
以然和廷玉两个伏在东边书案上不知做些什么。
只廷珑一个干坐着,也不敢妄言妄动,就坐在姚氏身侧端了茶听众人说话,无非是叙了别后离情,姚氏又细细的跟玉清讲了维信在京里衣食住行,捡些让她放心的话说了,玉清也作出放心的样子。
廷珑见这位以然的妈妈,三十多岁,眉眼细长,一身衣裳都是没有颜色的,只在发髻上插着根白玉扁方,耳上垂着一对亮闪闪黄豆大小的金刚石坠子,腕上带着一只碧绿的玉镯,别无其他装饰,若不是几样东西金贵,素的倒不像是个夫人的样子,又想起以然从来不佩香囊,扇子,荷包之类的东西,倒是随的她。
没多久,就上来个小丫头跟玉清回事,玉清就忙起身去问方老爷子道:“爹,清早上山,三哥三嫂他们也该饿了,媳妇儿叫人把桌子摆在这屋可好?”
方老爷子就道:“便在这里摆饭吧,也陪陪我老头子。”
玉清说了声摆饭,自有丫头婆子抬了桌子碗筷进来,玉清要了水,众人洗手围坐着吃了午饭。
张英等人知方老爷子喜静怕扰了他午休,又要去双溪看庄子,便要告辞,临走想起建宅子的图纸,方老爷子叫以然去最后面架子上拿出个紫檀匣子来,使钥匙开了铜锁,翻出几张泛着黄的故纸,给了张英,又叫以然陪着他们去。
一行人先去看了选好的墓穴,又去了双溪看买的田庄。
此处村落之所以叫双溪是因为发源于龙眠山的两道活水,缓缓流经此处,又汇到菜子湖去,正是靠山背水的好地方。
张英置的田庄里水田旱田各一半,张载看过又拦溪截水而成了个亩余的水面散养着鸭,鹅。
众人途径水田,廷瑞就道:“爹说等三叔回来就错过了时气,早发了种子给佃户先种上了。”
张英听了就连连点头,见稻苗已长了一尺多高,高地还有几块旱田种了各色时蔬豆薯,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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