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碎金站在台上,泰然受了百姓的叩拜。
叶四叔看着她,又是满心激动,又是浑身难受。
怎么说,此情此景,他作为叶家人,怎可能不激动。
虽然他是叶家长辈,都自忖没有勇气这般平静地接受如此之多的百姓的叩拜。
可侄女握着刀柄在那里,丝毫不憷。
仿佛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难受的是,她和三郎在比阳所行的手段,与他几十年做人行事的方法都大不同。
虽也知道眼前的结果其实远比和十几家共处的局面要更好,可终究与几十年认知冲突,打碎了成年人既有的思维模式,破除了成型的处世习惯,到底会叫人难受的。
叶四叔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抿了抿唇,咂了咂嘴。
这些细微的动作神情都落入了段锦的眼中。
段锦擅长察言观色,叶四叔的欢喜与怅然,慨叹与敬惧,他约略都能体察到。
叶四叔的想法他也都能懂。
他再次将目光移到了叶碎金的身上,凝视她的背影。
所有人都想与现状博弈,唯有她,从来不怕把底盘掀翻。
然后重头来过,在一张白纸上划下她的规则。
段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痛快,且迷人。
赵景文没有谎报战功,他的确是占了一块飞地。
此处名为河口镇,在谷城的东北方,离谷城已经不算远。
谷城是那杂牌将军的之前的驻地,现在空着,暂时无人占领。
据他的了解,那场导致杂牌将军身死的一战,原是将军向西南探去发生的一场遭遇战,而后将军败逃,演变成一场追击战。
将军一死,许多士卒溃散,有些游逛到了邓州,直接接壤的便是穰县了。
当赵景文生出向外求发展的心思时,他便意识到斩杀俘虏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划算的事。
他更需要的不是死人头,是活的兵丁。
他开始招安、收编。
到如今,除了收编的俘虏,再有些路上投靠的青壮,已经三百余人,接近四百。
当然,良莠不齐。
眼前,只求数量,暂时不能求质量。
此时,非常理解了杜金忠为何要裹挟百姓。
当你手中的牌太少的时候,得先把门面做起来。
于他和杜金忠这样的人来说,直观地能令别人忌惮的,首先便是手中兵丁的数量。
必须得能唬人。
出门的时候带着一百人,如今近四百,听着是挺不错的。
但具体怎么样,只有赵景文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他还不能回去。
他得把这些人训练出个人模样来。
方城都没有留活口,可知叶碎金对士卒的要求有多高。
现在这些带回去,她未必看得上,若看不上,就是笑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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