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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没什么事做,看到厨房的地面、洗手池上长了厚厚的水锈,灶台附近也是油渍斑斑,就拿起铁刷球“唰唰唰”
地忙活起来。
等到晚上二爸回来,方晨不仅把厨房、厕所的瓷砖、桌台全都刷出了本色,还顺带收拾了屋子,把弟弟妹妹的床单被罩都洗了换了,屋内屋外的玻璃,甚至是楼上的花盆也都擦了一遍。
人来疯的小弟在焕然一新的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跑,模样夸张喊着:“这还是我家吗,这还是我家吗?”
喊到二爸拎着他的脖领子敲他的头:
“这不是你家了,你快出去吧,赶紧走。”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收拾完碗碟后,二爸拿着茶壶和方晨上了天台。
捧着二爸给自己倒的茶水,方晨刚开口叫了一声:“爸”
,二爸就翻了他一眼,一脸地不耐烦
“你俩是把我这当心理医生了,她聊完你来聊。”
方晨捂着脸一阵苦笑,二爸又说:“行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要不一下午的活儿都白干了。”
方晨说:“也没什么可说的,道理我也都懂。”
二爸说:“对,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也没见哪个心理医生饿死。”
方晨笑了笑:“语文老师就是不一样,比沈哥呛人呛得还要狠。”
二爸也没理他,好整以暇给自己续了一杯茶,随后才问:“怎么了,怕别人说你吃软饭?”
方晨说:“多多少少有一点吧,但别人说什么,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
二爸问:“那你为什么还犹犹豫豫的。”
方晨说:“可能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我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没钱没权,什么都没有,又是个罪犯的儿子,和夏彤呆在一起,总有些心虚。”
二爸说:“你怕夏彤瞧不起你?”
“也不是。”
方晨嘿嘿一笑,“我们大夏总,应该是谁都瞧不起的。”
二爸问:“那你是怎么回事?”
方晨说:“谁知道呢?我刚到金城的时候,其实没有这种感觉,我那时一门心思想着,要陪在夏彤的身边,要让她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消弭掉那件事对她的影响。
其余的,我都没有想,也都不重要。
可真当我的目的达成了,我就……”
二爸问:“你就怎么样?”
方晨耸了耸肩:“我最近想了一个比喻,也还算贴切。
我就像是一个走夜路的孩子,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偶然间遇到一个巨大的火炬,那个火炬很亮,很温暖,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火炬她看我走得辛苦,就借给了我一小团火,这团火照亮我的路,也替我驱走了寒冷,我捧着这团火走呀走呀,走出了很远,遇到了很多人,见到了很多美好的风景。
可有一天我回头时,突然发现那个照亮大半座夜空的火炬熄灭了,我就想,我要重新点燃她。
“于是我就踏上了返程的路,也不能说是克服了什么艰难险阻吧,但至少路还挺远的,但我心里始终有个明确的目标,所以我走得很开心,很坚定,我走到火炬的面前,重新点燃了她,那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我看到火炬重新燃烧起来,重新照亮大半座夜空。
我凝视着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但我却没办法永远这样看下去,我会止不住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团火炬身边呢?难道我要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我是点燃这座火炬的人,即使是用这座火炬借给我的一小团火?”
方晨皱了皱眉:“我是说,我有什么资格坦然地留在这里,和一团能照亮大半个夜空的火炬肩并肩的站着?”
…………
对于方晨的疑问,二爸没有做出任何回答,由此可见,他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
但方晨也没奢求太多,至少这大半天的时间,在做家务时、在被弟弟妹妹围绕时、在与二爸对谈时,他难得地平静着。
晚上九点,方晨离开二爸的家,去赶最后一趟公交,走出黑暗的巷口,他看到前方一整条的街,就只剩一盏路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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