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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湛从橱柜里拿出了干净的被褥和床罩,把自己床上的被褥床罩换掉,出去想叫林筝去卧室睡,却才发现林筝早就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衣领子微微打开,露出棉质布料下面的皮肤,白得像瓷器,乌黑的长发乱而无章的散落在她美好的侧脸,睫毛纤长,呼吸匀称,胸口微微起伏,睡得让人不忍心叫醒。
谭湛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美,并且自己并未意识到。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抱起林筝,把她安置到了自己换好床单、被褥和枕头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回了沙发。
此刻凌晨四点半,冬日的天还是黑的,室内的暖气静谧而温柔的运行,雪纳瑞和它的宝宝们安静地睡在一边,卧室内睡着美貌但陌生的少女。
明明最适宜睡觉的时分,谭湛却有些睡不着,他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林溪,能用最独特最灿烂的方式演奏出舒曼《梦幻曲》的林溪。
她去世后,作为遗作,她的那张大提琴专辑最后还是发行了,这张专辑按照她生前的想法,命名为《溪流》,而其中,除了收录她的拿手曲目外,还收录了一支她第一次演奏的曲子:悲歌Op.24,这支曲子里她与钢琴名家佛里达合作,谭湛只听了一次,便觉得震撼,整首曲子悲怆慷慨又激昂,尤其是林溪的大提琴部分,她游刃有余的颤指,稳定清晰的连弓,还有那音乐传递出的情绪表达,共同谱写了一首绝望孤寂而再无回旋余地的悲歌。
佛里达于3年前在自己伦敦的公寓逝世,享年54岁,而他离世前念叨的,并非对儿女的叮嘱,反而是只有过一次合作的林溪。
“我终于能再见到她了,终于有机会和她第二次合作了。”
《悲歌》这支曲子,不论对听众也好,还是对钢琴演奏家,都是一支实在让人没有办法忘怀的旋律。
于谭湛也一样。
他终于还是翻身下了沙发,打开了音响,播放了林溪作为遗作的那首《悲歌》,随着悲怆沉重的曲调慢慢渗透,他反而安心而平静下来,渐渐进入了梦想。
林筝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她很累了,但是却被梦魇缠住,挣脱不得。
在这个梦里,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蛋的少女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应该去死的人是你。”
林筝醒来,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冷汗,而起身想拿床头柜上的水喝,摸了半天却都没摸到水杯,这才意识到并非在自己家,而是在谭湛的家里,她看了眼这间卧房,有些惊讶谭湛竟然最终把床让给了自己。
客厅里正传来隐约的声音,林筝开了门,然后那音乐便毫无保留地朝她袭来。
悲歌。
林溪演奏的悲歌。
大提琴的旋律溢满了整个空间。
林筝突然一动也不能动,她感觉这悲怆激烈的音乐正在抽干她本已稀薄的氧气,她的心内满是悲伤、哑然还有苍凉。
她狼狈地挣扎着想去关掉音响,这些东西不断地提醒着她经历的一切,那些她根本不想想起来的事。
而她踉跄走路的声音惊动了睡在一边沙发上的谭湛,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才看到林筝正站在他不远处,表情略带着痛苦的扭曲,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怎么了?”
“关掉!
关掉那个该死的音响!”
谭湛有些茫然,但下意识还是按照林筝的要求关掉了音响。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一边被同样惊醒的雪纳瑞发出低低的呜咽。
林筝这才脱力地放松下来。
而也是这时,她才觉察出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不起。
车祸以后我对这些都不大能面对。”
她勉强挤出个笑,朝谭湛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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