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欲言又止道:“想是我以往杀戮过重……的报应吧……”
贾黛珍入宫便承\宠,同年入宫的新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什么阴损招都往她身上招呼,她一向敬而远之,主动靠上来的,她都小心提防着。
唯独柳妃身居高位,对她却像一见如故,多番照拂,连赏下来的东西都比皇帝赐的还多,还好。
哪怕以往还有半点疑心,也在渐渐相处中,产生了真心结交的情谊。
宫妃倾轧哪朝哪代都不是新鲜事,柳妃若非当真心灰意冷,拿她当自己人看待,又怎么会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贾黛珍一时间又是难过,又是激动,握着柳妃冰凉的手,眼角湿润。
“姐姐切不可胡思乱想,若御医不恰当,只管禀明皇上再换一个便是。
即便宫里的御医都不行,姐姐娘家也可在宫外寻找良医,也许事情还未到不可回转的余地……”
柳妃目光微闪,只觉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胸口像纠结着一团乱麻,堵在那儿令她喘不上气,想解却又解不开。
“我累了,活了这二十一年,真是够了。”
她欲言又止。
贾黛珍看得出她在犹豫着,挣扎着。
却不知她在犹豫什么,挣扎什么。
“姐姐想说什么,妹妹都听着,只是听着。”
柳妃深深地看她一眼,惨然一笑。
“以前,我总以为穷苦的生活是最可怕的,吃不饱穿不暖,今日不知明日事,已经是人生痛苦的极致了。
现如今却知道了,这道宫墙隔绝的世界里面,才是人间炼狱。
做事要考虑方方面面,极有可能手下一颗棋子都能颠覆整盘棋局;说话更要小心再小心,不知哪句就得罪人却不自知。
就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在宫里自戕,连带着亲人都要掉脑袋。”
她长长一叹。
“亏我前阵子心思还不死,想着要与那瑾芳仪争上一争,当真可笑,又可悲。”
皇帝为了瑾芳仪拂了太后的面子,竟将太后亲点入住宁安宫的蒋才人连降三级贬到了望春宫,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令多少宫妃撕烂了锦帕,咬断了银牙。
这个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宫廷,贾黛珍虽在禁足中,却时刻派人打探着景元帝的一举一动,又如何不知?
“妹妹看来,皇上对这谢玖……似乎不同。”
柳妃嗤笑,“傻妹妹。
谢玖疯疯癫癫的,上个月还跟个幽魂似的在宫中无人问津,整日不修仪容跟个游魂似的。
你当真相信皇上就看上了她那副鬼样子,迷的七荤八素,为了根竹竿子和太后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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