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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曹寅骑着马到了,同行的还有幕僚庄常与府里的十来个护院。
曹寅听了儿子失踪的事,以为是受自己拖累,怕是仇家来寻仇。
不管是什么对头,先不能够让人将儿子带出江宁,想到这里,立即吩咐跟着曹颙上学的几个人,带着护院去四个城门守着。
而后,从学子到各人跟着的长随、书童,都分开后各自问询了,这午休这段时间,无人落单,身边都有人,应该都能够排除嫌疑。
庄常带着人,发现了后院墙头上的痕迹,看来是有人从那里翻墙出入。
大家的视线都落到了曹璗身上,因为眼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曹璗家至今未归的小厮。
曹寅还未怎样,曹璗已经气得晕了过去。
庄常见不少孩子吓得不行,让曹寅先放人,让他们各自家去。
众人有眼底幸灾乐祸的,有像曹颂那样含着眼泪的,只有顾纳神情有些异样,目光直直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庄常察觉出异样,悄悄叫了个手下,低声吩咐了。
顾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着,心中满是悔恨,怪不得那个赌鬼父亲这两日突然慈爱起来,不止关心他的功课,还将学堂里的作息时间问个清清楚楚。
他是强忍了,才没有在大家面前说出真相。
那人即便再卑鄙无耻,也是他的生身之父。
远远的,见自己院子门前围着不少人,顾纳以为是父亲的事情败露,怕连累母亲,连忙跑上前去。
却是几个街坊,都是熟面孔,有街头赶马车的陈六,有街尾的钱大娘,还有几个邻居。
大家见顾纳到了,唧唧喳喳的说起来。
原来,昨日顾三找到陈六,要买他的马车,没有银钱,就要将周氏卖给他为妻。
陈六是孤儿,家里又穷,全部家当就是几间破屋与一辆马车,二十三四岁,一直没娶上媳妇儿。
顾三虽是赌鬼,但他家娘子的贤惠是街坊邻里都熟知的,因此陈六倒也愿意。
顾三讲了,只要陈六的马车加二两银钱,自己就写卖妻文书。
陈六怕上当,请惯会做媒的街坊钱大娘帮着看了,算是做了中人。
原本说好怕白天出门不好看,让陈六今儿晚上来迎娶的。
陈六等到中午,觉得事情不对,怕顾三带着家眷跑路,到时候人财两失,便来到了顾家门口。
虽然是憨人,也懂得几分礼数,知道自己直接上门不妥当,央求钱大娘与几个街坊来帮忙说和。
周氏是书香门第出身,听到街坊大娘叫门,本来是要打开的,见有男子夹杂其中,觉得不妥,就隔着门与钱大娘对答几句。
听到丈夫把自己给卖了,她更是不肯开门,要等儿子回来做主。
顾纳看了那契约,确实是父亲顾三亲笔手书,心底冰冷,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绝情至此,丝毫不顾及夫妻结发之情。
顾纳抱着拳头,给街坊们施了一圈礼:“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事已至今,小子就不多说了,还想大家先散去,容我们娘俩商议商议!”
又到陈六面前道:“陈叔也请安心,既然家父买了您的马车,这笔债就落到小子身上。
家母性格腼腆,若是这般急促勉强,怕是要出大事!”
周氏的贤惠众所周知,大家想着顾纳说得有理,便各自家去。
就连陈六都坦然离去,他心中有几分后悔,知道自己配不上周氏,这门亲事是自己想左了。
如今,马车都没了,只期望顾家小子能够张罗点银两来还账。
周氏在院门内,再三确认外头只剩下儿子一个,才开着门缝,放他进来。
一个中午的功夫,周氏已如惊弓之鸟,见到儿子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开始大哭起来,听儿子提到那卖妻文书确实是丈夫亲笔,周氏的眼底露出一丝绝望。
曹方等人在四个城门守到天黑,都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