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中场,黑子已经酩酊大醉,一路嘴上嘟囔不明所以的话,姜尚尧和老梁搀他上车后相顾苦笑。
散席后,庆娣帮妹妹收拾东西。
爱娣隐隐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存心闹席来着,明知道蕾蕾酒量不高还要连灌他三杯,现在还在里头躺着呢。
不是看他那个大红包的份上,才不给他好脸。”
庆娣想起姜尚尧回席后欲言又止的表情,话到嘴边也吞了回去,说到其他,“去人家家住,可不比自己家。
虽然结婚了,到底你是姓沈的,他们家姓向的。
眼里有活,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别让人背地里数落。”
爱娣嘻嘻一笑,“姐,说得你跟嫁过人似的,跟我们妈一个腔调。”
“一边去,才结婚呢,就像个小媳妇一样开始说嘴了。”
庆娣白她一眼。
“收拾好,我也该回了,顺便把舅舅舅妈送回去。”
回到冶南已经入夜。
尚未到霜降,学校后面的那片槭树林子半黄半红,白天看流丹泄金似的,大片大片的重彩。
庆娣可惜地叹:“明天来才好,晚上根本看不出林子的美。”
姜尚尧举手攀一枝摘下一片递给她,“这不就看到了。”
他粗厚的、布着老茧的手掌中摊着那一片红叶,大看不觉如何,仔细瞧瞧,粗砺中那朵华彩格外和谐,倒看出一种生命顽颉的美感来。
庆娣笑着抬眼望向他,“很美。
谢谢。”
见她珍而重之地收下小心揣衣兜里,姜尚尧莞尔。
又见她掏出两颗喜糖,他一边摇头婉拒一边无奈说:“像你这么爱吃甜食的真不多,就不怕胖啊?”
“姜阿姨说有肉好看,我怕长不胖。”
庆娣两颗一气塞嘴里,看福头可怜巴巴地,又咬了一半喂给它。
“经常吃点甜的,就不怕苦了。”
姜尚尧在前面走着,闻言转过身来,扬扬眉,问道:“现在苦吗?”
庆娣展颜露齿,走近两步,将手揣他口袋里,说:“现在很甜很甜。”
他这才满意了几分,伸手握住她的。
携手信步于林中,时不时私语喁喁。
庆娣怀想去年落尽残叶至今,他开起了矿场、妹妹嫁了人,世事多变幻,她不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