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回道:“是!”
永国公张登走了过来,鹤氅飘飘,虽手中一把折扇风流,仍掩不住戎马一生的刚武之气。
他走过来,浓眉下一双精目,微眯着盯了如玉许久,说道:“伸出你的手来!”
如玉自那芙蓉长袖里伸出双手,先给他以手背,待他扫了一目,以掌心朝上,摊呈于永国公面前。
掌背左手尾指骨上一道指盖大的疤,虽时久仍还泛着白印,就算手形再好,指管再直也算不得完美,更何况她骨节弯曲,小指外撇。
掌心每处指根都是密密麻麻泛着亮光的老茧,若不是执武器的练家子,便只有种田人整日挖锄,才有这样的手。
手是一双好手,可惜没有细养过。
二儿子张君在永国府生活了二十的,其中从六岁到十二岁的六年时间,他叫区氏不知弄鬼给塞到了那里,连永国公自己都不知道。
除了那不知所踪的六年,剩下的十四年当中,永国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个二儿子,那怕是及第喜报送到门上,他进这院子来请安的时候,永国公照样晾了他半个时辰。
比起只晚一天的庶子张诚,这个二儿子脑子呆笨,行步笨拙,到六岁时还说不清楚话。
就算后来甲榜高中探花,为世人所惊叹,但那后面所牵扯的政治利益,权力交换等物,张登自己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生在永国府这样的家族门第,只要不是太差的孩子,只要稍微肯用点心,腾云之梯便铺在他们脚下,比起腾云而起,能稳稳驾驭那双翅膀,才是他们的真本事。
所以他也不过说侥幸二字而已。
“可曾读过诗书?”
张登又问道。
如玉叉手于侧,一礼道:“幼时粗读过四书五经,诸子百家。”
张登皱眉:“就这些?”
如玉犹豫了片刻,又道:“另外读过陶朱公范蠡的《陶朱公生意经》、《计燃篇》以及《卢氏草本经》、《史记》”
张登厉目中渐泛柔光,高大而挺拔的身形于如玉面前缓步走着,折扇拂动,鹤氅飘飘。
鼻哼一声笑意:“给我背背陶朱公生意经!”
还要背生意经?如玉犹豫了片刻,启唇朗声,语调从容:“生意要勤快,懒惰百事废。
用度要节俭,奢华钱财竭……”
如玉一边背着一边心里暗诽,心说这永国公张登,似乎也不是他形容的那般凶神恶煞不尽人情。
“普通农家妇人,只怕背不得陶朱公的生意经。
你父亲是何人?”
张登坐到大案后的太师椅上,扣扇子在大理石书案上问道。
如玉回道:“父亲仙游已早,名诲不便提及。
媳妇祖父赵大目,直到十五年前,都还在河西走廊的商道上为商的。”
“赵大目?可是秦州渭河县的那个赵大目?”
张登欠身问道。
如玉又是一礼:“正是!”
张登长长嘘了口气,吐了四个字:“岁月蹉跎!”
如玉听了这四个字,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凭着永国公的口气与语调,她猜着了张君的用意。
她爷爷赵大目当年走黄头花剌道,可没少帮过当年在关外的将士们。
这张登当年在西北也曾戌过边,只怕是与她祖父认识,有交情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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