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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儒丁昌宿,这时已过仗朝之年,高龄八十有三,明面上虽是松鹤书院的院长,实际上早已不亲自教习,李霁和不过二十六岁,却能蒙他亲自指点,在当今学子里,可算是凤毛粼角,想要出仕的确不算难事,大可不必走幕僚这么坎坷的路子。
依旖景看来,这位李霁和千里迢迢奔京都,投拜卫国公府门下,极大可能就是为了宋嬷嬷的缘故,因此任个西席,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说不定,还正合了他的心意。
大长公主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不过也觉得旖景说得有理,暗忖孙女儿小小年纪,却能想得这么深入,也实在难得,看旖景的眼神就与往日不同了些。
只黄氏甚觉纳闷:“若非为了出仕,又何必来投?”
“文人性情,本就不同常人,比如魏先生,就是指着我们家的藏书……”
旖景笑道:“想来这位李先生,也不同世俗凡人,既然魏先生都能做我们的西席,祖母亲自问他一声,也算不得轻怠吧。”
言下之意,她们几个小娘子前有名师,也算是高足了,李霁和的才名还不如魏渊,又有大长公主出面,也不算卫国公府怠慢松鹤学子。
大长公主指着旖景,笑着说道:“你倒会往自家脸上贴金,罢了,少不得我提一句,也免得耽搁了你父亲的公务。”
黄氏还要去贾府赴宴,自然不会多留,闲话两句之后也就告了辞,大长公主便领着两个孙女儿去了后庭,一边坐在花荫里品茶,一边问旖景:“听说你最近迷上了史籍?”
“前儿个去沐晖楼借了套《东明五帝传》,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这些记传史书也不是那么沉闷,竟比那些游记还有意思呢。”
旖景像只小黄莺一般,不好好坐着,偏趴在大长公主膝上,玉兰花般的小脸微仰着,一双眼睛映着渐淡的朝霞,明亮如星辰。
大长公主听了,又想旖景今日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见识,便有心要考考她:“跟祖母说说,都看到哪儿了,又有什么体会?”
旖景才从大长公主膝上起来,挨着六娘坐下,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才看完东明元帝传,要论东明元帝,也当得上一代明君之称,虽是草莽出身,却在乱世异军突起,最终一统中原,开创了东明三百年的盛世,建立东明之后,又励精图治,修建运河,巩固河堤,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就是不知为何要废除分科取士,反而仿古制,实行荐举、任子等官吏选拔制度,以致后来寒门出身的学子纵使饱学,也难以出仕,元帝此举,实在引史家褒贬不一。”
六娘起初还不以为意,听完旖景这番话,不由来了兴致,竟然一扫往日的惜字如金:“分科取士盛行于西魏与前明两朝,可到了前明末期,因科场舞弊严重,致使许多十年寒窗却因家贫无力贿赂考官的学子纵然满腹经略,也只能落得名落孙山的下场,官吏任免实际被奸臣摆控,结党营私,如此才造成了前明民不聊生,暴乱四起,后来更是引得各地武将操戈,致前明沦灭,武将们拥兵自重,自封诸侯,使得江山大乱,分裂成十国的局面。
想来东明元帝是引前明覆灭为前车之鉴,这才起意改革官吏选拔制度。”
大长公主频频点头,赞许道:“风儿所言甚是。”
旖景笑着说:“六妹妹博学,看的史籍比我多,知道的事情也比我多,倒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惭愧。”
若是以往,旖景必不会服气让六娘抢了风头,定然出言讽刺,这一声赞扬出口,大长公主还不觉得什么,六娘却大为诧异,看向旖景的目光总算与往常不同,竟然抿唇一笑。
要博六妹妹的一个笑脸,真是大不容易呀!
旖景欢欣鼓舞,又跟着说道:“不过孙女还是想不明白,其实开科取士这个制度并非不好,不过就是朝廷奸臣把控的原因,孙女倒是认为,朝廷举行公开考核,要比荐举、征召更加地公平。”
大长公主怔了一怔,看向旖景的目光就多了一分深意,却问六娘:“风儿认为如何?”
六娘正思索着旖景提出的问题,听祖母问起,也是一怔,半响才摇了摇头:“孙女儿只是一知半解,也说不好。”
见两个孙女儿不错眼地盯着自己,极为相似的清澈瞳仁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大长公主也是心思一动,决定仔细分解一番:“其实任何一种制度,都不是无懈可击的,主要还是看掌管这一制度的人。”
☆、第二十三章握手言和,设宴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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