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回家,我作业写完了,我、要、回、家。”
迟砚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两步把本子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不紧不慢地说:“行,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景宝没想到自己发脾气都不管用,心里着急,委屈到不行:“哥哥跟我一起回去……”
迟砚指着还没写完的一大块空白:“我的事没做完不能回,你想回家可以,你自己回。”
“你不能先送我回去在过来吗?”
“为什么?”
“我不能一个人回家,我……”
迟砚眼神渐冷,把作业本放在景宝手上,让他自己拿着:“你认得路,又没缺胳膊少腿,迟景你跟我说说,你凭什么就不能自己回家了?”
这话说得重,孟行悠转过身来,看见景宝眼眶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软没忍住劝了句:“迟砚,你跟他好好说,别凶……”
“我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说我不一样!”
景宝猝不及防打断孟行悠的话,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颤,“大家都看着我笑我,我不要一个人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一直埋头仔细的陈雨,听见这边的动静都看过来。
孟行悠被景宝这番话吼得愣住,倒不是觉得生气,只是心里酸到不行,比吃了一箱柠檬还酸。
迟砚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景宝吼完就低着头哭,小肩膀直抖,瞧着就让人心疼。
孟行悠拿过旁边的纸巾,想递给迟砚,让他给小朋友擦擦,结果手还没伸出来,迟砚就牵起景宝的手,往教室外面走。
兄弟俩一个哭,一个低气压,孟行悠怕出事,赶紧放下东西跟出去。
迟砚牵着景宝没走多远,到楼梯口就停下,他按住景宝的肩膀,让他面壁思过。
景宝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估计哭给迟砚听的,迟砚只当没听见,晾了他得有半分钟,景宝哭声小了些,他才开口:“别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了?”
景宝擦着眼泪,小声反驳:“我本来……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没说错……”
很多话堵在嗓子眼,迟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每次看见景宝这样发脾气,都会这样。
很生气,也很无力,还有看不见尽头的怅然。
“这里没人,你站着吧,站到我忙完为止。”
迟砚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往教室走。
孟行悠半道把他拦下,小心地劝:“你就让他待那里啊?要不然你先送他回去吧,黑板报也没剩多少了。”
“不送,让他待着。”
迟砚推了把孟行悠的背,让她也一起回,“不能惯,越惯越来劲。”
孟行悠家里也有年纪跟景宝差不多的表弟表妹,每次这些小孩一闹脾气,七大姑八大姨哪个不是上赶着哄着,生怕孩子哭坏了。
何况是景宝,一个更需要关爱的孩子。
但跟迟砚关系没有熟到那个份上,何况这也算是他家里的家务事,孟行悠不好过多干涉,不理解归不理解,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
中午饭点的时候,黑板报大功告成,孟行悠在讲台上看见自己的杰作,成就感爆棚,拍了一张照片留下来作纪念。
两个人把教室后面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扔的扔,孟行悠洗完手从阳台出来,想起景宝还在楼梯口站着,主动说:“你带景宝回去吧,中午就不一起吃饭了。”
迟砚拿上景宝的书包,点了点头:“行,晚上见。”
“晚上见。”
孟行悠不想去食堂跟那帮高三的挤,在教室写了半小时的作业,看时间差不多,才拿上校园卡往食堂走。
饭点一过,窗口的菜没剩多少,孟行悠没什么食欲,绕着走了一圈,最后买了一碗鸡蛋面当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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