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西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站起来,走到阿卡季身边,深深看着他,“我青年时代最大的梦想是学有所成,归国后在国内深化伊斯兰教教义,普及女性高等教育。
没想到回国不久陷入错误的婚姻以致生活完全偏轨。
如今家族因为我离婚而蒙羞,我也无法在阿富汗好好生活,只能移居国外。
但我想,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但一切又仿佛命中注定,不是吗?”
她说,“以后所有关于他的问题都不再是我的问题了,我自由了,而你不一样,你永远无法自由。”
阿卡季被她戳中了痛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古西说,“好自为之吧,阿卡季。”
她深深朝他鞠躬,然后决绝地离开了。
同样一顿晚餐,尤拉也没有吃好。
军营的庆功宴就像一场大型的狂欢派对,成箱成箱的酒、大麻、白面儿,后来还有人叫来了一车女人,都是裹着鲜艳纱裙的阿富汗舞娘。
她们一进来没多久就开始脱衣服,裙子下面什么都不穿,露出麦色的赤裸皮肤,皮肤上多纹有大胆魅惑的异域图纹,一个女人的背上纹上了整一幅勾缠的红色花信与青蓝色的巨蟒,巨蟒深深隐入股沟之间,她屁股一摇如同蛇尾款摆,把尤拉看的瞠目结舌。
他转头去找奥列格,就见到那个豪放粗莽的男人大马金刀满面春风横在正中间的小沙发上,四肢都抻直了搂着四个女人,喝得眉飞色舞红光焕发。
一个女人用硕大的乳房给他夹了一只烟递过来,他就手捞着人家的腰,脑袋往两块软肉里一埋,把烟叼了出来,惹得美女颤巍巍娇笑。
尤拉翻了个白眼,冷笑着骂了一句,白痴。
他上前拍拍这傻大个的脸,“我吃饱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言下之意,你他妈赶紧跟我走。
奥列格眯着眼睛,点头挥手,“好好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尤拉瞪着他,心头窜火。
一个小美女还朝他伸手媚笑,说着听不懂的阿富汗方言。
他气呼呼把门一摔,离开了喧闹的饭堂。
外头有点冷,阿富汗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有时候会很低。
尤拉被风吹得有点哆嗦,双手环抱哼哧哼哧小跑回宿舍楼,翻了半天没找到长袖衣服,就随便套了件奥列格的外套。
粗犷的气息登时萦绕到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学着那些士兵点了一根烟,浅浅吸了一口,感觉竟然还不错,焦苦的味道在唇齿间滑过一圈轻轻散在空气里,给喉管留下一点遐想。
窗外月亮是一道浅浅的钩,看上去很小也很遥远。
灯火稀疏,几不可见。
人间就像个摇曳的虚影,投射在尤拉的心头,尤拉从不曾看清楚它的全貌,只是日月更替,在不同的光线和角度下捕捉到过一些它的细枝末节,它总是还有其他的样子,总是高深莫测。
过了不一会儿,外头光线变亮。
有人点起了篝火,奏响音乐。
舞娘们穿上带着薄薄金片的长裙结成一排唱歌跳舞。
她们扭动的腰肢将裙子上的金片震得哗啦啦作响,有两个女人开始唱歌,那轻柔的嗓音仿佛春日里山腰蒸腾的雾气,悠悠飘来,歌声带着隐愁,也许是关于爱情,也许是关于故乡。
尤拉忍不住按下快门的手指,从上往下拍去,镜头里画面呈现出一种近似虚无缥缈的靡丽梦幻,交织的黑色长发与重叠的女人们诡异模糊的身影在烧红的火焰下越发深幽。
“真漂亮。”
尤拉不禁赞叹。
女人的歌声隐去,男人们嘹亮粗野的嗓音接了上来,那是一首苏联红歌,歌颂列宁与革命。
尤拉好笑,男人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对天仰唱,诘问的歌声只靠嘶吼,全不在调上,听着倒也爽利痛快。
他看到奥列格已经喝得有点神智不清,拿手不停笔画调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仿佛十分在行似的,唱到高潮部分,他突然扯起嗓门猛嚎了一句,用力过度立刻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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