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琴回过身来,面上换了一副微淡的笑容:“在下新得的消息,道是那鲜卑新王如今三十余岁,年少的时候曾在靖都雒阳为质。
孝冲皇帝对他不错,让他入了太学,所以他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也难免认识一些老臣。”
“所以他才会帮我们?”
“所以他才会帮我们。”
袁琴欠了欠身。
顾拾笑了笑,“朝代都改了两回,才想起来旧日的恩主。
看来这鲜卑人的话,也不大能相信。”
袁琴微蹙眉,“也不尽然如此。
您知道,鲜卑内乱已久,大约檀景同也是自顾不暇……”
“他想要什么?”
顾拾打断了他的话。
袁琴静了静,“眼下尚看不出来,他也不明说。
只是鲜卑击败匈奴以后已不同以往,益州羌乱连年十分危险……在下只怕他要同我们……分一杯羹。”
顾拾听了,却好像心头轻松下来,“分就分吧。”
袁琴不能理解地看着他,“殿下!”
顾拾笑笑,“袁先生,我同你不一样。
什么天下苍生、家国大计,在我这里都是放屁。
我只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杀了我想杀的人——剩下的东西,袁先生,你要拿走,也都可以的。”
这是在与袁琴交代底牌了。
袁琴愈听愈觉心在下沉——他为何要这样说?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
顾拾回看他一眼,“鲜卑的使团大约何时能到?”
☆、第31章
顾拾与袁琴两人商议到很晚,待从后殿出来时,已是更深露重,薄凉的月色覆在早开的梨花上,纤细透明的花瓣在寒冷的春风中飘摆。
走过几重风铃送响的回廊,外厢的仆从都睡了,却见寝殿里还留了一盏灯,在暗昧的帘帷底下,沉默而温顺地亮着。
少年的心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既疼,又潜生了柔软的期待。
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进去,灯火荧然,案前的阿寄正背对着他在读书,好像并未听见他进来。
顾拾玩心上来,蓦地窜到她面前去摆了个鬼脸,谁料对方仍然一动不动,他拧着眉仔细一看,原来她竟睡着了。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还拿着书册,双眸微阖,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微微颤动,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柳眉蹙了起来,苍白的肤色里透出倦容。
顾拾一点点地将那书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翻了翻,却是一册老旧的《礼经》,不由哑然失笑,想自己真是请了个女夫子。
旋而又莫名觉得骄傲,他的阿寄出身书香门第,学通五经,比他自己可是强多了。
他放下书,将手环过她的腰,悄没声息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骤然失重之下她却立时惊醒,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颈,而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柔倦的眼温顺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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