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他很久很久没见过、没梦到过的狄秋——他被一条百脚吓得呜哩哇啦,满屋子疯跑,跑累了,他就安静了下来,坐在窗边看书。
他大约是在读诗吧。
百脚爬满了墙壁,墙壁是灰色的。
这个梦太短了,图春一下就醒了过来,可天却已经亮了。
图春攥了一手心的汗,他迟缓地呼吸着,他感觉他的心在渐渐往下沉。
他找了张纸,写了两个字。
狄,秋。
这两个字长得有些像,一个字一把火,两把一起烧着他的视线。
它们会是一首什么样的诗歌的韵脚呢?
第九章
安昊回来了,他给图春带了份礼物——一张黑胶唱片,图春家里没有黑胶机,只能在安昊租的仓库里听。
乐队解散后,仓库的租约并没有终止,三不五时就有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借这里聚会、排练。
安昊的那些进口音响继续存放在这里,那张沙发,那块屏风也都还在。
屏风后的圆凳子被晓冰带走了。
晓冰现在在横店开日租房,兼职跑龙套,最近新剃了个头,比安昊的头发都要短了,活似奥康娜。
唱片叫《TheParty》,唱针放下来,吉他的颤音率先流淌出来。
男歌手压着嗓音唱歌,尾音偶尔拖得长长的,低吟、娓娓叙说着什么。
图春和安昊坐在沙发上,安昊研究唱片包装和歌词,他问图春:“你英语专业的么,就不要翻译什么日本人的手抄本了,帮我翻译翻译歌词吧。”
图春笑了,摸了摸安昊的后脑勺,他又摸到他动物绒毛似的头发。
安昊朝图春看看,露出个微笑,说:“广州热死了,还好你没和我一起去。”
图春说:”
苏州也蛮热的,再热下去就要高温警报了。”
安昊点了点头,抖烟灰。
他把烟灰缸摆在了脚边,偶尔抖一抖烟灰,烟灰总能准确地落进烟灰缸里。
图春也吃香烟,抖烟灰时把手放低了,靠近那烟灰缸,动作轻微。
他吃完一根烟,听完了两首歌,和安昊说:“有件事,想了想,还是想和你说。”
“什么?”
安昊转过脸,和图春面对着面。
他今天戴了个纯黑色的唇环,这让他的嘴唇看上去更柔软,连他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比往日更舒缓,平和。
图春亦心平气静,他说:“你去上海那天,老狗找我去打篮球。”
安昊道:“他还认识会打篮球的人啊?怎么样,啊好玩?“
图春说:“打完去了酒吧,还碰到了陈伯和大头他们,喝了几杯酒……”
“跟他们去酒吧放心吧,各个都精得要死,不会喝到假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