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深明大义,我这里多谢了。”
薛劭廷假装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
顿了顿,像恍然想起了要紧事似的:“哦,对了,当初在京里听说裴兄早已婚配,我这趟来也给嫂夫人略备了几样东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只是来得冒昧,也不好拜见,回头就由老太君转赠吧。”
一番思虑周到,彬彬有礼的话说出来,裴老太君脸上竟没生出一丝欢喜,反而还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她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呵声笑道:“这话言重了,又不是金枝玉叶,哪有什么不好拜见的。
不瞒将军,那丫头粗手笨脚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唯独茶艺这项还算有两分出挑,这会子尚早,就请将军先到前院品茗。”
身旁的老家院听出不对味,压声劝道:“老太君,公子不在,让少夫人见外客,怕不妥吧?”
“什么不妥?思儿不在,叫她来支应还委屈了么?”
她眼一横,半点不容推脱,“去传话,让她立刻备茶,等午间摆宴的时候也一块过来,为薛将军接风洗尘。”
第10章桃花水标准危笑
恍神之际,刺眼的阳光斜过檐头,猛地晒到脸上。
姜漓回过身,抬手在额前遮了遮,才瞧见那老家院已经转进对面的月洞门走远了。
旁边庑房里一阵“叮叮当当”
的杂响,迎儿先抱了个瓷茶碾走出来。
“啧,大清早的偏要品茶,真亏能想得出。”
她一脸不耐烦地嘟囔着,走到自家主人身边,瞥眼盯着身后,凑近小心翼翼道:“我老觉着这事情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
姜漓语声漠漠,拿手轻拂碾上沾染的灰尘。
“娘子没觉出来?当年你读〈女孝经〉的时候,我在一旁听,分明记得上面说‘男女有别,远嫌避疑’,连送自家兄弟都不能轻易过了门槛,怎么能随随便便叫你见外人呢?真不知那裴家老婆子安得什么心思。”
可不是么,女子避嫌是规矩,断然没有随意见外客的道理。
这里头的蹊跷,姜漓怎么会品不出来?
她也不想见,但有什么法子呢。
以身子不适这种谎话推脱,已经来不及了,况且就算躲得了一时,回头又不知会遭多少斥责白眼,倒还不如和和顺顺的应承,也省得麻烦。
姜漓淡淡一笑,有些事想开了,反而平静:“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自己行得端坐得正,谅也不会生出什么大事来,快些预备吧,我来碾茶。”
迎儿拧着眉头,仍是一副悬着心的样子,瞥见另外两个婢女已经搬了东西出来,也不方便再多说了,只好不甘不愿地去燊炉子。
姜漓拾掇好心绪,上楼亲自选了两块芽笋完好的上等茶饼,转回来时,院内的凉亭里已经铺开了桌面,各色茶具也齐备了。
她先用青竹夹着茶饼,用文火翻烤,等两面都冒起蟾背似的浮凸,甘醇的香气也飘逸出来,就用藤纸包好,搁在一旁静凉。
迎儿接过空,将洗净的茶釜架在炭炉上,姜漓又用烈酒把内壁醒了一遍,刚把那坛自留的露水倒进去,夹道里人声和着脚步就近了。
她搁下手,理了理衣裙迎过去,外面那群人已经到了邻接后院的随墙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