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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为一世。
已成隔世。
姜泽闭眼。
再睁开时,他的眸中还是充满了恍惚与茫然。
许是知道姜溯谋反一事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忘记最初的震怒,久到他甚至想不起来是怎样的怒气使得他恨到将这个人的尸骨都挫骨扬灰,久到他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只想知道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的答案。
他循着本意,轻轻道:“为什么?”
昔年他在姜丰驾崩当夜写下一封诏书,甚至已将印章盖下,只要姜溯点头便可诏告天下姜丰遗照只是一场乌龙。
可是那夜姜溯满面唯有疲惫与落魄,当他看见这一封诏书,眼中居然溢满讥讽,嗤笑一声“不要闹了”
便将之撕碎离去。
而后一月,他将自己关在寝宫中,不见姜泽。
等他终于出现再次面对姜泽,除了俯首称臣,便是要求他娶洛毓岚。
他不明白姜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心二字,向来太难揣度。
但这仅是对姜泽而言,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善于揣摩人心之人。
他曾多次将所有一切巨细无遗告知诸葛瑜,要求他分析当年姜溯谋反之缘由,诸葛瑜揣度许久只告诉他:第一,姜溯以为是他将血脉之事告知姜丰,是以怀疑憎恨他;第二,男人可笑的自尊心叫姜溯无法轻易接受他施恩一般的所谓“归还”
;第三,人生之路,一念之差,一旦踏出一步便再也收不回来。
这些东西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姜泽始终不相信姜溯谋反的真相会是如此简单。
毕竟姜溯逝去已久,当年之人也都死的七零八落。
他知道必有什么东西是连诸葛瑜都无法看不穿的,抑或诸葛瑜其实看穿了,却不能告诉他。
不管怎样,最清楚这一答案的人只有姜溯。
然而此刻他与姜溯面对面盘坐时,却只听得他笑了笑:“这不重要。”
姜泽一错不错地,执拗地凝视他的眼眸,缓缓摇头:“这很重要。”
姜溯静静与他对视。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其实姜泽是和他一样的人,绝不会怀疑那些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
然而一旦怀疑,便要追根究底。
哪怕十年,依旧只是一日。
姜溯诚恳而认真道:“阿泽,人生之路有太多岔道,一旦踏错,无可回头。
更何况当时我以为是你将……证据交给父皇,那么你所言欲将皇位还予我,便无异于一种挑衅与讽刺了。”
却是与诸葛瑜所猜测无二了。
哪怕此事姜泽依旧认为原因不只如此,但从诸葛瑜口中听到这种猜测,比起此时此刻姜溯坦白的这一句怀疑话语,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姜泽一直觉得前世疯狂多年,后来原谅姜溯日夜思念,自己已是百毒不侵。
但骤闻姜溯此言,他只觉好像有什么人不断拿针扎着他的心脏,这种难受使得他的眼圈瞬间红了:“不是我。”
姜溯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姜泽的脸颊,拭去他眼眶边将落不落的灼热泪水:“是,我知道不是阿泽……对不起,那时我只是鬼迷心窍,不然怎么会怀疑阿泽呢?”
整个姜国,最想看他君临天下的人便是姜泽。
哪怕只是最初不到一月的时间,他又怎能怀疑眼前这个一心一意的小孩呢?
“那时候我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说来惭愧,我虽比阿泽痴长三岁,却并非铁石心肠,也会难过委屈。
那时候我无比想念我的母亲,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听她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姜溯露出了怀念的笑容:“然而她已无法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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