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欲跟明月握手,手伸到一半察觉不妥,又尴尬收回:“你怎么在这儿?”
明月刻意忽略着令人头疼的小小冤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边书山人海,说:“是这样的,我来签售,你呢?”
这话着实多余,读书人来书店,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一桩事。
云焕因而也没有过多解释,说:“你真做成作家了?梦想成真,恭喜啊。”
明月骨子里不是个谦虚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往往有些难堪。
一来网络世界本就不火,二来网络作者其实地位很低。
她以前称呼自己卖字的,执笔三千,敌不过旁人金口一开,现在敢说自己是作者了,但每每介绍总要添上一句:上不了大雅之堂。
云焕觉得她今时不同往日,放在过去,一点小事乐三天,现在居然知道自我反省。
听她问到自己近况,云焕顿了下,说:“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明月说:“五点差不多了。”
云焕看一看手表,说:“我也差不多那时候走,这样吧,我请你们吃个晚饭,咱们到时候慢聊。”
明月看起来几分为难几分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云焕笑道:“那你去忙,这孩子我来照顾,你叫什么,朵朵是吗?”
他低头温和的一笑,朵朵已经看化,眼巴巴地仰头注视他,充满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他腿,又听他说:“咱们能不能面对面说话,你这样抱着,不累吗?”
朵朵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他的话,确认他不会凭空消失人间蒸发或者撒腿跑走,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随即便紧紧勾上他指头,拉着他就地坐下。
朵朵的决定不轻易改变,无论云焕说地上脏还是凉,她都大大落落地往下蹲。
他只好改变策略,将一直挂在手肘的毛呢外套垫在地上。
朵朵一屁股扎下来,跺着两脚摇头晃脑,说开心吧,不见她笑,不开心吧,又很乖巧。
软绵绵的小手仍旧勾住他,云焕一颤,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生长,毛茸茸地挠着人发痒。
这孩子是谁,多少岁了,从没有听说明月还有妹妹,又或者是她哪位亲戚家的女孩……不可能是女儿吧,她不喊她妈妈,可两张脸却又分明如此相像。
朵朵忽地发出一声“呀”
,搅乱思路。
云焕低头来看,她一只粉紫色的运动鞋掉了出来,露出胖乎乎的脚丫,画着海绵宝宝的袜子被顶破一个洞,大拇脚趾正肆意呼吸。
这就丑了啊。
云焕实习那会,没少在儿科打转,刚刚想引导你该自己穿鞋啊,就见朵朵把裹着白底缀花打底裤的结实小腿往他身旁一踢,努嘴:“嗯嗯。”
云焕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只有两种女人,一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二便是这样形容可爱又毫无城府的小小女士。
他于是亲力亲为,谁能想到这位女士的秀鞋嫌小,他猛地一塞,不仅没让她胖脚丫归位,她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咚”
地撞在柜子上。
朵朵拧紧眉头,小声哎哟,倒没像其他孩子一般大哭,只是拽着云焕的手去后脑,明月说过,这样挠上一挠,就不会再痛。
云焕看她一脸慎重,前一秒还在因为撞击满面愁容,后一秒就在他手到达后解锁阴翳,一切先后有序带着浓浓的仪式感,他又再次忍不住笑了笑。
朵朵后来被抱进怀里,小而软的背抵在他胸前,双马尾毛茸茸地蹭着他脖颈。
他一手抓着她脚,一手抓着鞋,他熟练而灵巧地成功帮忙。
一事毕,一事起,朵朵终于有空坐着紧盯云焕。
两手先是“啪”
地拍上他脸颊,打得他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发表不满,她又“啪”
地将他脸推向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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