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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侍郎临走前还说过什么没有?”
顾兴把那沓文书顺手塞进怀里,又随口问。
赵员外郎赶紧道:“别的倒是没怎么提,就是一再叮嘱水泥厂那边千万要仔细些,工人们不能操劳太过,还要求一定要戴上口罩。”
“麻烦。”
顾兴面露不耐烦的神色,但到底还是没出声反对,“算了算了,这厂子里的事都是你管,与本将军无关,反正工钱别少给,不然老子跟你急。”
赵员外郎笑道:“这哪能呢。
顾将军别看我们这厂子才开了没多久,可真不缺银子,挥着银票要货的都已经排到城门口了。
这还是辛侍郎特特叮嘱过,厂里的产出卖一半留一半,一切都先紧着码头所需,而且还让买货的商人先付了银子,就这样,大家还抢得要命呢。”
顾兴听得都快羡慕死了,直后悔当初怎么没学钟尚书涎着脸皮掺和一股,就算弄不到一成,半成也好,起码营地里的士兵们日子要好过多了。
现在厂子里有了产出,别说朝中各部,恐怕连皇帝陛下都眼红。
“要说我们大人才是真正地大公无私呢,这么好的方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赚到的钱全都扔海关里头了,不然,就户部那么点银子,别说建码头,吃喝都不够。
下官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建码头的不容易,什么地方都要银子,先前做的计划根本不能用……”
赵员外郎絮絮叨叨地发着感慨,听得顾兴脸一红,都不好意思继续往下想了。
好歹他手底下的人还能进厂干活儿赚点外快补贴生活,工钱还不低,他刚刚在文书上可是瞧见了,一个月少说也有二两银子,足够一家老小过上舒坦日子了,至于辛一来所说的什么预防“职业病”
,顾兴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别说辛一来考虑得详尽周到,就算不戴口罩也没什么,军队里的人能不能活到发病那天还说不好呢。
顾兴没想到的是辛一来竟然有如此魄力,这么大的生意,依着现在的火爆情况看,一年下来轻轻松松就能赚上几十万两银子,十年下来该能有多少钱……顾兴已经算不出来了。
这么多银子辛一来也说不要就不要,这是多有气魄和胸怀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
反正顾兴自己是不行,唔,他们家老爷子也肯定不会。
“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得长远,就好像这水泥,赚钱是赚钱,可是事关国家建设,太引人注目,这玩意儿绝对不能沾。”
回程的马车上,辛一来正在语重心长地教育瑞禾,“钱确实重要,但人的眼睛不能盯在钱眼里,格局太小了,人的思想就会被束缚,成天就只知道争权夺利,一来容易招致祸端,二来人生也实在无趣。”
瑞禾蹙眉,“父亲觉得怎样的人生才是有趣的?”
他常常会觉得自己跟不上辛一来的节奏,比如现在,他还想着怎么在詹事府崭露头角,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他的父亲竟然开始思索人生的趣味,这好像有点太跳跃了——明明前不久都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点玄?”
“儿子不敢。”
好吧,其实心里头确实有点这种想法,瑞禾暗暗道。
“你祖父身体一向康健,我估摸着他至少还能在内阁跟人吵上十到二十年。”
辛一来忽然又把话题跳走了,“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大好爱跟人吵架,可是大家都知道,陛下器重他,信任他,而且老爷子在朝中人缘甚好,有他在一日,我们辛家就稳如泰山。”
瑞禾看着辛一来,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今年三十九岁,官职正三品,听起来不算什么大官,可是,等海关事毕,定是大功一件,必然还要升官。
你和瑞昌也渐渐大了,便是老爷子和我强压着,可也不能总不让你们入仕。
尤其是你,跟在太子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且样样都比人强,没道理却被别人压上一头。
如此一来,我们辛家的声势就有点太过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这并非好事。”
“可是,也不能为了替我和瑞昌让路,就让您辞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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