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风眉宇间尽是郁色,只任那群修士道别而去。
他垂目看向怀里婴孩,低声道:“魔枪现世,生灵涂炭,你可当真生不逢时……往后,便赐名胡不归。”
那婴儿因被灌了药,半点不知颠簸,仍是粉粉嫩嫩,在襁褓中安睡,似是察觉到胡岩风怀里杀气,略略皱皱粉团脸蛋,扭动几下。
胡岩风稍稍改换姿势,将他抱得更舒适些。
夕阳西下,天边云霞璀璨,山中却一点一点暗沉。
胡岩风立了许久,暮色四合,山下却不见炊烟,不闻牧歌。
他低声下令道:“回去罢。”
侍卫牵来爱马,胡岩风单手搂着襁褓,轻松一跃而上。
风声在耳畔划过,隐约似那人低吟浅唱。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胡岩风一时怅然,再凝神听时,却只有战马鼻息,蛉虫低鸣。
那昔日为他助酒抚琴,慷慨而歌之人,如今已然生死茫茫,再不复见。
第22章赏善罚恶
永昌国隆武二十七年秋,琼英叛国降敌,长宁孤立无援,只得坚壁清野,死守城中,以三十五万守军对抗天孤、天纵两城,合计八十万联军。
长宁文武百官无一人撤离,固守城内。
众将家眷齐集府衙之中,令守城武将半步也退不得。
面前是刀枪剑戟,身后是父老乡亲,坚守是死路,一退却是城破家亡。
夏元昭血战三日,身中数十箭而亡,铁篱营全员战死,伏魔、降魔、破魔三军无全军覆没。
展长生昔日战友同袍,无论铁篱营营长安子夏,伏魔营李阿牛、徐三宝、简思明等人,尽数葬身在长宁莽莽荒原中。
天孤城占据长宁,文官武将的数百家眷不肯投降,尽数自刎在府衙之中,府衙内血流成河,染红了门外半条青石路。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武烈侯胡氏数代忠烈,如今竟出了个叛徒,圣上雷霆之怒,宛若滔天巨浪,骇得满朝振动。
武烈侯三代单传,人丁凋零。
胡岩风的祖父、父亲先后战死沙场,只剩他一个嫡子。
此事一出,令得满门蒙羞。
胡岩风的祖母魏氏散发布衣,手捧请罪书,在皇宫门外跪了一日一夜。
待皇上终于收了请罪书后,魏氏便自称无颜苟活于世,在宫门前自刎而死。
永昌天子唏嘘不已,厚葬魏氏。
而后仍是下旨夺爵,将胡氏满门抄斩。
魏氏所写的请罪书字字血泪,满篇痛斥胡岩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悖礼丧德,妄为人子、人臣。
百姓间亦是唏嘘,武烈侯传承百年,忠肝义胆,世所同颂,如今却毁于一人之手。
九王子夏元昭生母身份卑微,不过一介宫女,又不幸早逝。
如今为国捐躯,自是全国大丧。
只不过真心为他伤心垂泪者,却不知有几个。
且不说胡岩风知晓后如何郁结,展长生得知这消息时,正坐在一家农户屋外。
展龙将消息一一道来,展长生只垂目静听,神色和缓宁静,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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