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风收了玉符,再望向空无一物的半空,时至酉末,天色将晚,云层也愈加厚重。
他低声道:“就要变天了,元昭。”
展长生一人一雕滚落进那庭院之内,撞得金桂香樟枝条成串折断,沾了一身碎叶。
老雕粗喘声如风箱,伏地不起。
展长生顾不得它,只两手牢牢抓紧展龙所化的枪杆,只觉那滔天怒火要自枪身烧到自身,一股阴暗至极、愤懑至极的嗜血冲动在心头盘旋不去,消散不开。
铮一声轻响,枪身又裂开一道细长裂痕,在展长生手中一阵急颤。
展长生将它压在身下,几乎埋入泥土之中,嘶声喝道:“师兄!”
斩龙枪骤然在他手中一炸,气浪滔天,撞得展长生身躯抛高,又重重跌落在那红色小楼门口石阶。
展长生只顾护住头颅,那石阶狠撞上肩背腿骨,钝痛自各处炸开,他痛得眼前发黑,气血翻涌,许久回不过神来。
未曾等他起身,头顶一片阴云笼罩而下,展长生仰头便对上展龙不足半尺的漆黑双目,犹若冥界最深处的鬼影深渊,显出疯狂暴虐、狂乱嗜杀之色。
展龙两膝分开跪在石阶,一身破烂衣衫不过几片破布,精赤上身、雄壮长腿处处是伤,血染遍身,呼吸间也带着浓烈血腥滋味。
他仿佛有些迟疑,行动极缓,只是抓住展长生手臂,渐渐用力,喉间低沉嗓音仿佛凶兽吐息:“杀……”
展长生尤记得他将琼英骑士手臂拽断的暴虐残像,如今被抓住手臂,骇得神魂欲裂,颤声里已带了哭音,嘶声喊道:“师兄、师兄!
莫要伤我!”
他嘶哑喊出声时,嘴唇几乎触碰到展龙鼻尖,二人鼻息交缠,一个火热如血池沸腾,一个清冷如灵泉结晶。
展龙似有所觉,忽地松开手,不待展长生有所察觉,便轻车熟路扣住他后脑,舌尖已滑进双唇之间。
展长生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后背硌在石阶上更是苦不堪言,却只能一味克制,全力配合展龙汲取神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二人粗喘声渐次停下,展龙方才将展长生松开,低头看他脸色。
展长生在他怀中颤抖不已,直至见到展龙一双狭长深目重现清明,再不复当初浓黑浑浊时,一颗心方才渐渐落回胸中。
展龙小心抬手,理顺他一头乱发,将他打横抱起,二人重入了温泉。
那温泉蕴含些许灵力,正能满足展龙所需。
展长生自杀出林中抢夺斩龙枪,一路如临大敌,到了这一刻方才放松下来,顿时再提不起半点力气,连手指也动不了。
只得任展龙掬水,为他洗去一身血迹。
“为何要叫我离开?”
展长生忆起展龙先前示警,只往后仰头,靠在展龙臂弯间,低声问道,“若我走了,你却要如何自保?”
展龙低声道:“上古魔龙威力何等强横,那血孽爆发本就是魔龙怨力反噬,你这点修为,只怕要送命。”
展长生道:“我本就欠你一命,何况你当初肯救我,岂非就是为了此时助你。
日后定要小心才是。”
展龙残余灵力泰半要留存来压制血孽,同胡岩风一战却耗费甚多,一时不查,竟至被血孽反噬,狂性大发。
这一次侥幸捡回性命,日后却前路茫茫,不知何时又有劫难。
展长生心有余悸,忧心忡忡,只觉前程祸福难卜,干脆不去多想。
展龙轻轻一动,将展长生圈得更密实些,二人长发披散,在水中纠缠得难解难分。
他沉声道:“唤我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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