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周禄在船尾划船,长寿跟无病坐在外面陪他说话,谢希治与周媛两个坐在靠船头的篷内,都静静看着外面不说话。
眼看着进了城,谢希治想起一事,看着周媛欲言又止,周媛察觉,转头问他:“有事?”
谢希治垂眼想了想,还是问道:“光听你们说是从临汾来,倒没听你提过族里的事迹,眼下有暇,不如你给我讲讲你们周家的趣事?”
“……”
周媛定定看了谢希治半晌,很机械性的背了一些早先准备好的说辞,周家有出息的先祖不过那么两个,很快也就说完了,“现在不过都是务农的务农,行商的行商罢了。”
谢希治微微蹙眉,也不知在出神想什么,好半晌才回道:“其实无论作何营生,只要俯仰无愧于天地就很不坏。”
周媛没有接话,眼看着西市遥遥在望,只回头要周禄小心别的船只。
周禄现在划船技术熟练了许多,倒也很快就把船停靠在了珍味居门口的码头。
几个人下船往回走,谢希治一直把周媛兄妹送到周家门口,但并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只是停下来叫周媛:“十娘。”
周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周禄,周禄就说:“我先进去了。”
“我明天不能送你了。”
等他进去以后,周媛先开口跟谢希治说道。
谢希治也觉得不方便,点头:“明日我们还要先去跟祖父辞行,不用送了。”
他笑了笑,“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周媛心里苦苦的,她很想问问那些事他都知不知情,还想问他为什么问周家的事,可是却又问不出,藏在袖子里的荷包鼓胀烫人,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送出去,只这样跟他面对面沉默,直到自己觉得疲累,才说:“回去吧。”
谢希治应了一声:“嗯。”
心里总觉不舍,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那我回去了。”
周媛点头,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发现他不动,“怎么不走?”
“这就走。”
谢希治笑弯了眼睛,“再看一眼就走。”
周媛忍不住笑了一下,眼底却有酸意上涌,她低下头忍了忍,忽然问:“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所认识的东西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会如何?”
谢希治正看着她的笑容发呆,听了她的问题一愣,有些疑惑的说:“什么东西会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比如你捡了一条小狗回来养,养着养着,他长大变成了狼……”
这个比喻好像很不恰当。
谢希治笑了:“那就把它放回它该去的地方呗。”
是啊,放回它该去的地方。
周媛叹了口气,又催他:“回去吧。”
他和她,就像是两个种族的生物,注定不能在一起生活。
谢希治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沉,只以为是不愿跟他分离,就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你若闷了就跟四郎多出来散散心,不要理会欧阳明。”
越说越不放心,殷殷嘱咐了良久,才在周媛的不耐烦下停住,然后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周媛疲惫的关上大门,拖着脚步进了堂屋,也不看那三个眼巴巴看着她的人,径自把房门关好,示意他们跟她上楼,直到在到楼上坐定以后,才说出第一句话:“收拾东西,我们离开扬州。”
周松三人都是一惊,齐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周媛自己倒了杯水喝干,将欧阳明的话简略讲了一遍,然后又说起李二娘找她的事,“她说李家和谢家的婚事拖延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谢文广不同意,另一方面是因为吴王曾经让谢希修传过话。
吴王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我听李二娘的意思,他们怀疑我们是哪个世家隐姓埋名到扬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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