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过了弯,曲老道再看不到他们了,那童儿才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对严诚和黄悫说:“你们别见怪,师父就这个样,爱说笑,人却是极好的。”
严诚和黄悫都是自小家庭教育出来的涵养,因此都笑答不会,严诚又问:“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那个童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人生的竹竿一般细瘦,偏偏脖颈上顶着个又大又圆的脑袋,头发在头顶绾了个小小的髻,用一根木簪绾着。
脸上一对圆溜溜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灵活,听严诚问就笑咪咪的答:“师父给我取的道号叫做明虚,师弟是叫严诚?这位小兄弟却怎么叫了个雀儿的名儿?”
刚才严景安介绍的时候明虚就在旁边,因此他知道这两人的名字。
黄悫觉得脸上有点热,略有些窘迫,严诚赶忙给他解围:“师兄误会了,黄世兄的名字并不是那个雀字,是这一个。”
说着拉过明虚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下“悫”
字。
“唔,原来是这个呀,倒是我弄错了。
黄兄弟勿怪,我没读过几本书,识得的字不多,让你见笑了。”
明虚略带歉意的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黄悫摇头:“我这个名儿常有人弄错的,怎会怪明虚师兄?”
明虚见严诚黄悫都谦虚懂事,并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骄纵习气,就对两人更多了几分亲近,给两人介绍起这玄真观内的景致来。
凉台上两个老头儿的这一局棋已经下到尾声,严景安手里提着棋子看了半天,最后弃子认输:“数年不见,你这棋力又精进了,我竟然连一局都赢不了你了。”
“你们宦途中人,镇日琢磨的都是如何升官发财,哪里会钻研这个。
只有我这等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1的,才会闲来无事以琴棋自娱。”
曲老道把棋子一颗一颗都收了起来,又问:“你这回倒真的是铁了心辞官了?”
严景安长叹了一口气:“形势比人强。
不辞官也难再维持下去,不如自己退下来再做打算,面上也好看一些。
不过我离京之前,陛下还曾再次问起你,我说你行踪不定,云游四方,也不知现下在何处。”
“哈,这些帝王当真好笑!
不思如何治世理政、保土安民,每日里倒只会寻思着如何能长生不老!
也不想想从古至今多少人,哪一个是真的长生不老了?”
曲老道语气嘲讽,当朝天子在他口中,也就如谈起一个无知乡民一般。
严景安一笑:“那你又为何要修道?”
曲老道瞥了严景安一眼:“难不成你心里也以为求道乃是为求长生不老、羽化登仙?”
“我自然不做此想,只是世人皆谓道家专精神仙方术、炼丹修真,终可求得长生成仙。
秦皇汉武尚不能免俗,又怎么能怪陛下也有此想呢?”
严景安拾起旁边的蒲扇,自己给自己扇了起来。
曲老道不太高兴:“都是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污了我道家名声!
他们这等人,只求仙丹神药,又酒色财气俱全,不求道还可,真求了道反倒死得更快!”
严景安明知这是在玄真观内最隐蔽的凉台处,左右绝无第三人可能听闻,还是被曲老道的话吓了一跳:“我说老道士,你这嘴上若不装个把门的,只怕你死得最快!”
这一吓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手上的蒲扇摇的更快了。
曲老道哈哈大笑:“我就说你当了官之后这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我问你,你现在想不想回京官复原职,甚或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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