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谁都吹得起,可此事毕竟如逆水行舟。
白帝与天符卫历经多世,都未能做成。
咱们是他们的后生,真能做成他们未竟之业么?”
楚狂没好气道:“方惊愚,你又是怎了?先前还成竹在胸的模样,现下倒给咱俩泼冷水来了!
我说能做成便是能做成。”
方惊愚埋下头,他自然想似楚狂一般口出狂言,然而随着时光推移,他反倒更心中惶惶。
他们如被困于这雪窖冰天的囚笼中,永世等不到白环卫的回音。
正当他犹疑之时,他忽觉手背一温,是楚狂将掌心搭了上来。
“他们会来的。”
楚狂与他四目相望,目光明亮地道,“信我。”
方惊愚将他的整个影子看进眼里,这时天际如烧红的铁,黯色里显出淡淡红光。
楚狂的身影也似嵌在其中一般,刚毅而坚定,仿佛亘古不会移转。
于是方惊愚轻笑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掌:“哥说的话,小弟自然会信。”
此时的白帝城中,苍老的白帝垂首坐于王座上,凝思默想。
他想起近百年前,那时的他尚是意气昂扬的少年天子,高居此位,对仙山卫们发号施令,而今却茕茕孑立,身畔空无一人。
白帝长叹,叹息声很快被飒飒风声淹没。
蓬莱曾变作水患连天的瀛洲、纷扰动荡的岱舆,最后是毫无生机的归墟。
白环卫和碧宝卫离去此地日久,再无音讯,他将重蹈覆辙,无人再对他施以援手。
正陷入自怨自艾之时,白帝的眼角忽瞥到一道明光。
老人颤巍巍地自王座上站起,枯涸的两眼难以置信地张大,映入千万点灯火。
火光如长川,正一点点自桃源石门后涌入,那是许多个擎点燃的干竹篾、风灯的人影,身姿各异,面有风尘之色,有的是兵勇,有的却作农人、走贩打扮。
更有甚者,是黑糊糊一团、不成人样的污泥似的影子,那是员峤古刹里的怪僧们,曾为葬身溟海的白帝兵卒,如今再度应召归返人间。
朔风送来了远方的声响,白帝听见人群在朝立在丹墀上的二人呼喊,声沸如蜩:
“方捕头!”
“殿下——”
“阿楚!”
那里有曾受方惊愚照拂过的蓬莱黎庶,有身擐铁甲、英风凛凛的琅玕卫,为数众多的旧部;亦有瀛洲雷泽船的义军,曾与他们交心的义军头首司晨,住在蓬船上的万名流民。
他们笑靥如春风,神色火热,宛若潮水般涌向丹墀。
曾死寂无比的归墟再度迎来暖春。
白环卫与碧宝卫也在人丛中,她们虽面露倦色,却开怀而笑。
白环卫走到大殿前,推手道:
“殿下,楚公子,咱们来复命了。
为教这样多人渡海,咱们可费了好一番功夫,教你们久等了。”
司晨伤势已好全,一身裾衫阔裤,耳上戴一只鸡骨白玉玦,干净利落,叉腰笑道:“两位大人,别来无恙,上回是你助咱们瀛洲渡劫,这回却轮到姑奶奶我替你们摆平祸难啦!”
瀛洲义军在她身后七嘴八舌:“为来此处,咱们将瀛洲船尽皆拆了,可谓破釜沉舟!
殿下,阿楚,咱们没地儿去了,你们可得给咱们留个地处呀。”
蓬莱人则嘁嘁喳喳道:“咱们那地儿已然大乱啦,与其随着昌意帝那老昏君做事,不如来寻片新地儿过活。
方捕头、琅玕卫大人在哪,咱们便在哪儿!”
琅玕卫站在人缝里,沉默不言,却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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