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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文人雅士,写出这样的话语并不稀奇,语句甚至还能婉转明媚十倍百倍,然而偏偏是钱镠——以帝王之身,后宫佳丽如云,只对王妃这般眷恋不舍,且这位吴越王英武权重,戎马倥偬间,情愫如此,更让人动容。
许是想不到弥川说了这一句,老先生沉默了片刻,终是淡然道:“那你知道那位王妃最后回去了吗?”
“自然是回去了。”
弥川对那段历史如数家珍,“当时吴越王为了让王妃路途上更舒适些,专程为她修了归程,沿途还修建了栏杆呢。”
老人不置可否,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安清夜:“这次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安清夜星眸中光芒闪动,语气却依然平静:“老先生请说。”
“吴越王与王妃修书之时正当春季,同年八月十八,钱塘江边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先生顿了顿,目光望向安清夜。
年轻人轻轻抚着自己的戒指,悠悠地说道:“三千强弩射海潮。”
老人的神情蓦然激动起来:“不错。”
“三千强弩射海潮”
的典故弥川也曾听过,当年钱塘大潮导致水患不断,民不聊生,人人都以为是水神发怒,唯有吴越王钱镠凛然不惧,调集三千强兵,以弩箭射向大潮,将水害镇压了下去。
老人望向窗外密密落下的秋雨,神情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道:“三千强弩射海潮,这件事确实发生过,如今看来,你们可有什么疑问吗?”
“有啊。”
弥川脱口而出,“一般民众若敬鬼神还情有可原,可是吴越王少年英,豪雄才大略,怎么会真的调集弓箭手强射海潮呢?如果是防水患,就应该修筑堤防才对啊。”
“可是射潮之后,水患的确平息了下来,小姑娘,这又是为什么?巧合吗?”
弥川讶然,她一直以为这桩典故不过是先人为了宣扬钱王功业刻意渲染的呢。
老人展开一幅图卷,是明代士人钱策所绘的《钱塘观潮图》。
画中的钱塘潮冲起数百丈之高,其迫人之势,望之可怖。
安清夜低头沉思着看着古画,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过了片刻,他唇角一勾,望向老人:“中国山水画向来意态冲淡闲雅,这画倒真有几分古怪啊。”
他顿了顿,指着画中岸堤说,“浪潮这样汹涌高耸,为什么河堤如此矮小?而且为什么岸边之人都面色平静,毫不惧怕呢?除非……”
“除非他们知道这个浪潮绝不会冲击到岸上。”
弥川接口道,“为什么呢?这不合常理呀,即便是今天,每年钱塘海潮都会卷走不少人呢。”
安清夜抬眸,望向老先生,缓缓地说:“老先生,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年三千强弩射海潮,是钱王布下的法阵,借以除去水患,而法阵所在地,便是你所提到的观潮地。”
老人也不再卖关子,展开地图,只见杭州湾如同一朵小小的喇叭花,他指着其中某处说:“这里,便是当年钱王射海潮之处,也是观潮的最佳之处——赭山湾!”
安清夜肃然道:“那么,你找到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老先生眸中光亮闪动,神色激越起来:“先祖吴越王钱镠曾留下祖训,要求后代子孙必要消灭赭山湾被困之龙魂。”
“又是龙魂?”
弥川倒吸一口凉气,“你的先祖钱王和这龙魂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用这样强大的法阵将之镇压,且死后还念念不忘?”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弥川说:“小姑娘,你也觉得‘陌上花开’这个故事动人吧?可你是否知道,钱王修书之后,王妃却再也未回到他身边呢?”
“啊?”
“王妃收到信后一路赶回至赭山湾边,被巨龙掀起的巨浪所吞噬,再也没回来啊。”
老人叹了口气,“钱王悲恸之下,这才怒射海潮,将龙魂封印。
只是法阵的威力虽大,龙魂却并未被消灭。
如今千余年过去,我钱氏子孙却无能,一直未曾完成先祖的心愿,湮灭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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