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十分常见的思妇图。
唯一不同的是,这女子手边不是团扇、不是簪钗,甚至不是泪帕,她坐在这样靡丽颓唐的春日当中,擦拭着一把长剑。
浮云之间?有未干的墨迹,是落薇方才题上去的半阕词,她如今已经不写飞白和?兰亭,字迹飘忽不定,此处写的是簪花小楷。
叶亭宴顺着云彩读去——
“天意混不见。
似而今,美景空度,沤珠槿艳。
我梦君来携明月,醒后瑾花空谢。
芳春无间只一念。
五陵年?少多余恨,白鹤已去、阑干拍遍。
谁空锁,楼中燕。”
他通读下来,尚来不及想这词什么意思,便脱口而出:“娘娘写了半阕《高阳台》。”
落薇手一抖,刚蘸了墨的笔尖落了一滴下来,砸在画面东侧应是太阳的位置,晕开一片,像是恶鬼掉了一滴眼泪。
她连忙开口?,像是掩饰什么一般急急说道:“晨起听说北幽又有战事,读了许多思妇词,一时兴起罢了,如今此?画已毁,若是大人喜欢,赠予你可好?”
叶亭宴原本眼神浮动?,听了她这番话才飞快地冷了下来,他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应道:“既然娘娘开口相赠,臣便不客气了。”
还不等落薇再说什么,他便从她身后抢过了那幅画,将那滴墨迹吹干之后,飞快卷起画轴,竟没有留给她反悔的机会。
落薇有些心疼,又不能?明说,只好负气一般掷了笔,没好气地道:“我就知道,他会派你来给我‘帮手’,说起来,我从前还一直非常好奇,陛下这样多思多疑的性子,怎么会这样信你。”
叶亭宴“哦”
了一声,愉悦地问道:“那娘娘如今想明白了?”
落薇只笑不语。
方才他抢了她的画,叫她忽地想起了他在北幽得宋澜信赖的缘故。
——丹霄,踏碎。
献上那幅画的时候,宋澜就知道,面前之人能?够这样准地切中他的心思,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旁人不知,可他明白,似宋澜这样少时孤苦的不受宠皇子,纵然是得了兄长的万般庇护,内心深处,总是不甘的。
他渴望炽热的权力、臣服的快感,渴望不受任何牵绊,他不会愿意做亲人羽翼之下讨怜的弱者,不会愿意得?旁人的施恩,他们只想施恩给旁人,自己站在高处向下俯瞰。
这是我的天下,只受我的滋养而活。
若说那副画让他生?了些兴趣,那叶亭宴回京之后,在点?红台上下手剜了自己奴印的举动,恐怕会更叫他刮目相看——为了目的示弱装无辜、下起手来却不择手段,多合他的心意啊。
听闻宋澜这些日子还时常召叶亭宴入乾方后殿单独说话,一说便是两个时辰,足见欣赏。
可惜,他爱用这样的人,放心地叫他来盯着她,殊不知这样的人心中如他一般玲珑,就算相知也未必忠贞。
落薇轻轻拂过叶亭宴的脸,岔开了话题:“陛下怎么叮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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