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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管兰芷如何感想,日子还是如流水般过了下去,转眼已至乾隆二十四年的暮夏。
这一日,太后忽然提起要前往五台山吃斋祈福,乾隆与皇后不禁大急。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五台山路途遥远,一路颠簸,风餐露宿之下,又怎么受的了?奈何太后态度异常坚决,竟似铁了心要走一遭。
问及原因,也不肯多说,只言是晚上梦见了先帝雍正爷,为了大清的江山再辛苦也值得。
话都说到这里了,乾隆与皇后不敢再劝,只能帮着打点起行装,务必使太后一路上尽量舒坦一些。
同时,晴儿、兰芷被皇后招去,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眼看着出行的日子将近,兰芷却是受了凉,咳了起来,躺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的。
“老佛爷驾到!”
扶着晴儿的手,太后急冲冲走了进来,一屋子嬷嬷、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太后按住兰芷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行礼,伸手摸了摸兰芷额头,感受着掌下的热度,皱起眉来,略显凌厉的视线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太医,“胡太医、王太医,格格的情况如何?若是出了差错,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往日里的平安脉,也不知你们是怎么请的?”
“还有你们!”
太后视线扫向那些嬷嬷、宫女、太监,“怎么照顾格格的?如果都像你们这样,要你们何用!”
“奴才该死!
请老佛爷恕罪!”
刚起身的嬷嬷、宫女、太监又跪了下来。
“皇玛嬷,咳咳……”
太后原本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兰芷一声轻唤止住,收敛了面上的厉色,转身坐到床榻边上,拉住了兰芷放在锦被上的手,轻声安抚,“芷儿莫要想太多,一切有皇玛嬷在。
这起子奴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竟让哀家的芷儿如此受罪,哀家这回必不饶他们。”
“皇玛嬷,芷儿没事。”
兰芷知道眼前这位老太太是真的心疼关心她,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若真让太后惩戒了她屋里的奴才,怕是宫里立时便会传遍她持宠而娇、连奴才也容不下的话。
这么多年来,跟在太后身边,兰芷早已知晓在宫中该如何立足。
当然,除却这些不可避免的弯弯绕绕之外,对于太后、乾隆、皇后,她也是真心地尊敬着、孝顺着。
谁也想不到,天下间最有权势、最尊贵的这三个人,心底最盼望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孺慕之情。
尤其是太后,除去太后老佛爷这一层让人不敢直视的光环之后,她与普通的老太太并无太大区别。
如今的太后,心里所想亦不过是儿子媳妇夫妻和睦、膝下儿孙环绕、尽享天伦罢了。
喉间干涩难受,兰芷的声音有些暗哑,“芷儿累得皇玛嬷担心,已是芷儿的不是,若皇玛嬷再因芷儿生气,岂不都是芷儿的罪过?芷儿知道皇玛嬷是关心芷儿,可要是气坏了身子,皇阿玛与皇额娘定是不依的,到时候定要责罚芷儿,芷儿可是怕得很。
皇玛嬷,您那么疼芷儿,一定不会看着芷儿受责罚,对不对?”
顿了顿,眼看着太后眸中的怒气敛起,兰芷心下松了口气,捉着太后的手掌扯起一个微笑,“何况,太医已经为芷儿诊治过了,不过是略感风寒,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皇玛嬷,您就不用担心了,让晴儿陪您去休息可好?不然过了病气,可怎生是好?”
“罢了罢了,你这丫头。”
太后轻叹一声,轻轻拍拍兰芷手背,忽然笑道,“你皇阿玛与皇额娘疼你得紧,哪那么容易责罚你?就算他们想,不还有皇玛嬷在么?看谁敢欺负哀家的芷儿!
好生养病,哀家还等着芷儿陪哀家去五台山呢。”
兰芷轻轻点头,“芷儿知道皇玛嬷最好了。”
“这一回,看在芷格格的份上,哀家便饶了你们,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