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玳脸上半怒半笑,他一手拖过高声叫嚷的弟弟,随手一扬就把他推到了一边,他身后那个叫做祁连阳的随从立刻把杨玦的胳膊牢牢抓住。
而后,杨玳在弟弟的叫喊声中慢慢逼近了卢御史,他缓缓摇头:“卢大人,按理说,我也该叫你一声舅父,不过你啊,根本不该来建安。”
卢御史眼看他向自己走来,这明明是个年轻的后辈,却让他莫名地恐惧,他沉声道:“杨玳,我,我是王爷的内弟,你敢……”
杨玳显然根本不在意他所说的话,他置若罔闻地从一旁左骁卫腰间抽出长剑,猛然向前一送,便把毫无防备的卢御史捅了个对穿。
鲜血迸裂在台阶之下时,杨玦才如梦初醒般张大了嘴巴,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嚎,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嚎什么。
杨玳抽回剑,递给一旁士卒,冷冷道:“知会京兆府一声,就说御史卢黎擅闯穆王内室,意图不轨,被左骁卫斩于庭下。”
“你疯了!
那是我舅舅!”
杨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大喊了起来,奋力向着内室的方向,“父王,杨玳他……他杀人了!”
杨玳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正要向他走去,屋门忽然从内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满脸泪水的杨琰,他握着门框的手有些发抖:“大哥,三哥,你们不要再吵了,父王他……他快要不行了啊!”
两兄弟终于一起变了脸色,杨玳率先大步走进了内室,而后杨玦也挣脱那随从的桎梏奔进内室去了。
一进屋,杨玦抢先扑到了穆王的床榻边,哭着道:“父亲救我,那个东胡杂种要杀我。”
病榻上的穆王已是气息奄奄,他被儿子摇晃着慢慢睁开了眼睛,低声问道:“是玦儿吗?”
“是我啊父王,杨玳那个狗杂种他疯了,他杀了我舅舅!”
杨玦在他耳旁大声喊着,“他这是要造反,他是要夺你的王位啊。”
穆王静了静,向杨玦转过了脸来,杨玦突然发现父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那是怒到极处的神色,他有些害怕地收了声音:“父王……”
“啪”
地一声脆响,是穆王在他脸上甩了一个极重的耳光,那简直不是一个垂死之人会有的力气,杨玦被这个耳光打得滚到了一边,他几乎是懵了。
“混账,他是你哥哥!”
穆王发出低声的怒吼,这话似乎在斥责他的出言不逊,又似乎在指责别的什么事。
“父王……他杀了舅舅啊……”
杨玦捂着脸,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父亲已经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
“你杀了卢家的人?”
穆王阴翳地向长子问道。
杨玳跪到榻前:“是,儿子杀了御史卢大人。”
“好……玳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穆王有些气喘地说着,他伸出手,抓住了长子的手腕,“杀得好,外臣欺入王府内室,该杀!”
他从枕边摸索着拿出一指长的赤金令牌,按在杨玳手里:“拿去吧,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王位,兵权……”
他用力地捏住长子的手,“玳儿,不要忘了你答应父亲的事。”
握住手心里那枚令牌时,杨玳的胸腔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看着苍老的父亲,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做到。”
他说完这句话,便觉得手上一轻,父亲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他向床榻上栽倒,直到死去,双眼仍然直直向上,看着青色的床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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