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和卫长轩同声答道:“是!”
陈言不屑轻笑:“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明日随我到阵前观战。
到时候,可不要畏畏缩缩,丢了我们禁军子弟的颜面。”
陈绍稍稍一愣,而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立刻俯身行军礼:“我这就下去传令!”
等他离开营帐之后,陈言的目光转向卫长轩:“你过来。”
卫长轩应声走了上去,只听陈言道:“明日你不必跟陈绍一起上阵,我另有事派你。”
他神色郑重,转身一指,直指向营帐内挂的那幅巨大的行军图。
晚间卫长轩回营时,营帐内灯火未灭,陈绍正埋着头在灯下奋笔疾书,听见声响才抬起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卫长轩放下手里的长刀:“去领了弓箭,又磨了刀,耽误了一会。”
陈绍看他腰间箭囊内果然已补满了箭矢,不由摇头苦笑:“只怕明日上阵,叔叔还是安排我们在后军,不准我们冲锋,准备了这些也派不上用场。”
卫长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道:“你在写什么?”
陈绍叹了口气:“军中的老规矩了,上阵之前要写好遗书,万一战死沙场,也好有个嘱托留给家人。”
他指了指桌案,“你也写一封吧。”
卫长轩怔了怔,也只得坐到他的对面,有些生疏地提起笔来,然而对着桌上的白纸,却是久久无法落笔。
陈绍已熟稔地写好了一封,他吹了吹墨迹,抬眼一看,只见卫长轩仍攥着笔发呆,不由好笑:“你不必担心,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派不上用场的。”
卫长轩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写给谁。”
陈绍蓦然想起他唯一的亲人前些时候过世的事,不由慨然,想了想才道:“你与穆王府四公子主仆一场,若是有事托付给他,想必也稳妥?”
谁知卫长轩忽然就变了脸色:“写给他?”
他简直不敢想若是自己真的葬身沙场,这封遗书落到杨琰手中,杨琰会是个怎样的情景。
一想到杨琰,卫长轩脑海中就想起临行那晚他伏在自己怀中痛哭的样子,胸腔里一阵阵发疼,他无意识地把信笺揉成了一团,沉声道:“我不能写这个给他。”
陈绍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可是,这遗书将士们都要写的,以示自己毫无牵挂,甘愿赴死之意。”
卫长轩站起身:“我上阵只为杀敌,绝不赴死!”
他扭头望向帐外建安的方向,“我定要活着回去。”
永安五年,十二月,云峡关。
还不到卯时,铁灰的云层没有透入一丝光亮,沉沉地压在云峡关外一片沟壑纵横的乱石城上。
寒风卷着雪片打在铁甲上,沙沙作响,马匹也耐不住这样的严寒,发出阵阵的低鸣。
最前方穿着白色衣甲的是安阳节度使,归德大将尉迟贤,他胞弟尉迟忠在前几日的一场战役中不幸中流箭而亡,他悲痛交加,下令让手下将士皆换了白衣白甲,立誓要与燕虞人死战。
而燕虞大军早已踏过乱石城,他们号称有三十万之众,却并没有大举进攻,只在关前按兵不动,遥遥打出一杆大旗,不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那是贺鲁的军旗。”
陈言立在马上,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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